我念潘坊山水,我思故里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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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农村,宛如一幅多彩的画卷:在富人心里,是向往的桃源;在穷人眼中,或许是潜藏忧虑的荒芜;在文人笔下,成为远方的诗意;在游子心中,化作魂牵梦绕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  写了又写的乡土故事,似乎已难寻新意。 回首往事,日子中竟全是斑斓的光影,记忆的长河中,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却依然萦绕于怀,挥之不去。那熟悉的乡音,那难忘的身影仿佛还活跃在眼前,宛若岁月并未走远,一切依然如故。</p> <p class="ql-block">  1969年1月24日上山下乡的浪潮把我们席卷到顺昌县元坑公社潘坊大队。此后十年间,知友们相继调离。而后于2009年12月19日、2019年3月23日、2023年10月28日,先后三次集体再回潘坊。</p><p class="ql-block">  有些知青离开插队落户的地方以后再也没有踏足。而我们,在五六十载的光阴中,还能够三度集体重返第二故乡,此般经历,足以慰藉我们的心灵。</p> <p class="ql-block">  又一次安步小村各个角落,看一看记忆中的村中农舍,走一走当年熟悉的田上阡陌,会一会常年牵挂的父老乡亲,平素静谧的潘坊村回荡起老知青们的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 漫步小径思悠,往昔光阴难留。我念潘坊山水,我思故里情长。</p> <p class="ql-block">  潘坊的山,还是那一道道连绵的山;潘坊的水,还是那一衣带窄的溪;只是潘坊的人,已不再依旧。在村里,我们愈来愈少见到曾经并肩劳作的老乡亲,岁月如刀,在彼此的脸上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前似曾相识的年轻村民,使我们自然联想起他们父辈、祖辈的音容笑貌。唯有娄杉溪水依旧跟随着时光一起流淌,见证着小山村物是人非的变迁。</p> <p class="ql-block">  时代红尘滚滚。五十多年前,潘坊大队的干部社员敲锣打鼓,船载车拉,满怀热忱把我们迎接到村里,知青各人从此当上了人民公社生产队社员,一待便是一两年到十年不等。</p><p class="ql-block"> 初来乍到十多天尚在正月初,便开始春耕,田间漂浮着锈水与薄冰,我们虽心存犹豫,却也毅然光脚踏入浸腿甚至没过腰深的烂泥田翻稻根;七月酷暑,背朝烈日、脚踏晒烫的泥水,抢收抢种双季稻,晒脱了几重皮,那半个多月,天天腰酸背痛;也是这插队落户的头一年,由于刚参加体力劳动饭量大,口粮不够,身处号称闽北粮仓的我们这些新农民却经历了三天不见一粒米,九顿尽吃番薯充饥的日子。直至暮年谈起这些再教育上的课,我们仍然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不会忘记社员手把手教我们干农活,不会忘记乡间能人无私地自始至终帮我们搭建住房、工具间,更不会忘记一个人口仅400多人的小村子十年里竟先后接纳了四五十名知青。忘不了每次返乡,乡亲们杨柳依依,亲手烹饪山珍野味热情接待。</p><p class="ql-block"> 农家杀鸡宰鸭后,把两只腿称为正腿,两只翅根为副腿。我当村民办教师时,三餐在学生家吃派饭。在农村副食品匮乏的年代,饭桌上主人将来之不易的正腿首先夹给老师。此情此景岂能忘记!</p> <p class="ql-block">  我们离开后,1982年开始的全面农村大包干,给了农民各显神通的机会。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不下烂泥田、不种双季稻,桂花树飘香,柑橘树满山,罗汉松值钱就种植罗汉松……。村民们从大锅饭散伙之后,很快拉开了差距,这个山沟沟的小村里也有了先富起来的人家,然而对于年迈丧失劳动力的村民,仅仅靠每月150元的养老金还难以摆脱困境。</p> <p class="ql-block">  1984年潘坊大队更名为宝庄村,生产大队长、党支部书记改称为村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p><p class="ql-block"> 村干部换了好几茬,如今村里的当家人换上了老社员的后代。他们立足本土,顺应潮流,引领村民种植经济林木、果树、菌菇等多方位发展,起起落落间,造就了一些富裕之家。</p><p class="ql-block"> 回想起生产大队时期,集体因地制宜发展白木耳种植,惨遭批判为“资本主义的尾巴”,很快被扼杀于襁褓之中;那时候,种双季稻是全大队年复一年的以粮为纲的重任,直至2006年不再交公粮,停征农业税。而今种水稻已不是村里的主业,种稻只是为了自家的口粮。</p> <p class="ql-block">  新生代的村干部有魄力,敢担当,干着前辈没有干过的事,与前辈村干部老实憨厚、只顾埋头苦干、以身作则的形象比起来,令我们刮目相看。我们致敬老一辈的坚守,亦敬佩新一代的闯荡。</p><p class="ql-block">  与年轻的几届村干部合影,他们有的在我们插队的时候还是流鼻涕的娃娃,有的在我们离开后才呱呱坠地。他们的成长之路比我们幸运多了。</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画在手腕上的表,从来也没有走过,却带走了我们美好的时光。上山下乡的日子,没有领略到山乡的眷顾,却埋没了我们的青春。我们争不过岁月,也跑不过时间,这辈子没能够按时成长,只是按时候老了。</p> <p class="ql-block">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比今天的生活,老知青更加怀念起在潘坊的时光,割舍不断对上山下乡经历的追忆,对蹉跎岁月的感慨。</p><p class="ql-block"> 不过,这种怀念和回忆,不意味着老知青们要回到过去,并非要重温那种经历和生活,如同普通人小时候也许过得并不比现在好,但是那个时候的人和事他们是怀念的。正是那段充满磨炼和苦难的经历,让知青们学会了独立与坚强,培养了坚韧不拔的精神,让我们跟很多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艰苦环境下结成了鱼水之情。</p> <p class="ql-block">  福州的知青们数次重返潘坊,每一次的归来都像是翻开了一本厚重的历史书,见证了这片土地从贫穷落后到逐渐繁荣富裕的历程,续写了与乡亲们跨越五十多年时空的深情厚谊。终究磨难已经成为过去,如今回想起来那也是一种快乐,每一次的归来离去总觉得没有读够小村的熟悉与陌生。</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与潘坊的故事,不仅仅是个人的回忆,也是一个时代发展的缩影。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付出了青春与血汗,收获了成长与友谊;我们经历了离别与思念,也感受到了重逢与尊重。</p> <p class="ql-block">  潘坊,永远是我们心中那片满含感恩且一心向往的土地,不论它如何变迁,那份深深的眷恋之情将永远在我们心间流淌,恰如村边那条永不干涸的娄杉溪,源远流长,生生不息。它让我们在岁月的长河中,始终坚守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对广阔天地的敬畏。</p> <p class="ql-block">  潘坊,是宝山与演山共同守护的田园,在这片土地的褶皱深处,封存着我们青涩的年青轮廓,有我们一路走来的历史篇章,每一页都拓印着时代的辙痕。</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写下这些文字时,娄杉溪正裹挟着五十多年来的絮语奔向东海,无人机掠过新栽的林山、果园与菌菇棚,熟练直销的农户的手机屏幕放映出山坳里的电商订单。</p><p class="ql-block"> 这或许才是最动人的景象:旧时的星火从未熄灭,新生的枝桠又在萌发;我们留下的脚印早已模糊,但溪水中漂浮的稻花香,依旧年复一年地弥漫过村口的紫金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