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乾清

如水长春

　　反思，从来都不是坏习惯。反思，路会看得更清，小结，杞人不再忧天。

二月二前后三次梦见母亲，对我又说了什么实在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有点不放心爸爸。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频繁的梦到母亲，又是隔空的隔空交流，想必我也应该🈶所交待的。

娘在，家就在

以前，我们有两个家，河北怀来老家、宁夏中宁老家。2022年、2023年岳父、岳母相继离世，少了一个家，确切的说，是妻子的家没了。我曾劝慰她“别伤心，没有爹妈，咱们还有爸爸和娘。”2024年娘也不在了，只留下父亲，那里依然是家。

银窗直叫冰花美，洞火炽脸别样红。漫地的瓜果皮、蒸腾的饭菜香，暖心的寒暄、可掬的笑容，期待与唠叨相伴、叮咛和㊗️福同行。春节在家，才是过年！

“老爸，哪天出发，确定没有？”离春节还有半个多月，女儿就时不时地问我订哪天的车票。为我的每次出行做安排，成了这些年的习惯，一个习惯了操心，一个习惯了被操心。

2024年回家次数最多，春节值班不可再“逃”，特别要求排在了除夕和初一，这样既不影响给老娘过周年，还能在家多陪老爸两天。 不停关注气候变化，在驾车还是坐车回家之间徘徊，24号的一场大雪订下了最终的行程。

列车上，习惯地将行程发到群里，浑然忘记娘已不在这个群了——儿行千里母担忧。

17点17分准时到站，与整趟车下来全部的三五个人前后走在沙城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站台，坑洼不平的水泥砖路道已被大理石取代。“终于干了点正事儿”，跟爱妻逗着乐朝西走向出站口。行进中，地平线下的红日在暮色里冲我们招着手。

“到常寨子40块”，不贵。车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我正疑纳，司机赶忙解释说是自己老婆出来陪他跑车，超过俩人还不拉，“一个大男人家还得女人陪，有点过分嗨”——过节调侃寻点乐子，既打发时间，更消除尴尬。茫茫人海，相遇即缘分，本来就是你温暖我、我照亮你这么一档子事儿，咱才不管是不是你老婆，只要把咱拉到家就得，但我愿意相信是他自己老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呵呵...

出租车很给力，快得让人有点紧张，没用半个钟头就到家了，屋后二亮家门口两支大灯🏮映得巷道通红。

进到院里，隔窗看见老爸一个人在靠炕边的木椅上坐着，没开电视。在院里喊了一声“爸爸”，老爸似乎没有发现院里走动的人——新窗子还真好，隔音。“回来了？”老爸看见我们进屋，赶紧让我们先坐下歇一歇。看到老爸身上深红色防寒服，意外且暗喜，“爸爸的状态已经走出来啦！”——这次回家我们俩都选戴了温和的色着。

灶台上有备好的菜和肉，晚饭并不费事。一刀冰水豆腐、半颗白菜、八九块炖肉做成的烩菜简单而可口，只是老爸还如以往一样，饭吃得多，菜不多夹，三口人一盘菜没吃完。

饭罢坐在餐桌旁与老爸闲聊。“从北京回来没来得及买鞭炮”一句话打消了我对明天家里要不要放放炮竹的疑虑。跑完村里全部的两家小商店，竟然都没有卖的，尝试着与店主家分点鞭炮也没成功，只好打电话请大哥明天从城里过来时给带。

初五一早起来，照着父母的样子掏了炉灰、扫完院子不一会，大哥就回来了。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炸响，青色的硝烟弥漫整个小院，馨香醉人......

人算，不如天算

娘，1938年出生，属虎。她生命里留下的数字，玄似天缘。

娘出生那天是七月十五，据说这天出生的人命硬，至今舅舅提起这件事还是十分神秘。姥姥一共生了9个孩子，但我却只知道娘有舅舅和老姨共3个姊妹。舅舅比娘小了14岁，他讲娘和姥姥的属相一样都是虎，又出生在中元节那天，所以其他6个孩子都没活下来，他和老姨都先是在舅姥爷家寄养到会走才被送回家里的。

由于疫情，前几年老家的春节比起以往来，已经谈不上热闹，基本上就是老俩口过，偶或儿女上门，也都是把年货放到村口，只能简单交接而不能回家。惯于红火的父母，内心肯定有些凄凉的。好在三年的寨子家庭网络春晚成功举办，使得所盼所期的团结祥和氛围依然。

娘自打2023年底住院病倒，将这份期盼一直撑到了2024年2月15日（正月初六）。她老人家是带着女儿回家陪伴过节的喜悦与欣慰吃饱喝好作了交待后走的，临走前，眼角上挂着寻常人一样的留恋和不舍，但我想她也是知足的——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破五了，4月3日（农历二月二十五）🈵七的后一天就是清明。这样的安排就是天年，足以让在外的子女们多做事、少跑路。

姑娘、姨娘，都是娘

寨子的女人都是传统的优秀，走出寨子的尤为如此。

在外近四十年的时光里，回家时间少，亲戚中除了本村的舅舅家，其他都已走动的不多了。姨娘虽然平时在群里虽然很少发微信，但每年春节我都会收到她老人家的问候，姑娘更是每年都会带着孩子们集体去寨子老家走亲。她们这辈人，几十年来一直相互照应、关护，情意🈶嘉、远而不疏。虽身处远方，大家庭的温暖却可感可及、可享可敬。

初七早饭后决定去延庆拜望姑姨。或许是因为长假即将结束的原因吧，家里只看到姑娘姑父两人在。二老行动方便，生活乐观洒脱，空气能取暖器让小院显得井然有序、温馨如春——这才是养老该有的样子。在恬静的小屋里攀谈，不觉就时近中午。姑家早饭吃得应时，姑娘提议午饭出去吃。我们和姑娘姑父一起来到张三营镇上的一家餐馆，姑娘挎着小包与服务员交流，干练而敏健。主食叫了一份水🥟，38元，几乎是吴忠的两倍。本没有计划喝🍺，姑父喜欢喝，还是陪着喝了点，姑侄4人边吃边聊，3道菜可口却没吃完。离开时，姑娘特别交待让我们稍等5分钟再走——给我们带了一箱硕大的🍎，盛情难拒。

在前往姨娘家的路上，由于意外情况的发生，只好惊动大振弟开车来拉我们。姨夫家换了四次🏠，这次住了高楼。去年元旦二老回寨子看望卧床的母亲，来去匆匆，都没聊别的。看到大振弟和我们一块登门，姨娘姨父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精气神俱佳，一个忙碌烧水沏🍵，一个打开一包香烟让我抽，欢声笑语，乐此不彼——生活无非如此，你温暖我，我照亮你。

此行是我们首次自驾进京，路不熟，虽遭遇200元罚款，但梦圆所期——一辈子交点学费，再所难免。这次，交得明白，物🈶所值！

征战，最美的风景

2025年春节是近5年来头次回家过年，家里的年，尚还有父亲。初四傍晚到家，初九下午返程，在家总共呆了5天。不长的时间里，聆听父亲讲述了过去我不曾知道的一些往事，令我心生敬畏、饱添行囊!

黑白交错的命运。父亲18、9岁曾在下花园煤矿井下采过煤，生活上没说的，每天都有管饱的大白馒头吃，有热水澡洗，但在井下一呆就是十多个钟头，上到地面来才能分得清牙齿还是白的。受不了整日的提心吊胆，干采煤工没几天就回家了。

聆听这段传奇经历时，心生遐想，如果父亲当时在矿上干下去了，很可能我的出身就得填“工人”了，父亲再努力些，我或许还会成为干部子弟，呵呵……当然，也可能没有我、没有我们。

人生，本来就是一条不堪回头的路，只🈶结果，没有如果。

“腰软肚硬”是父亲最烦感的。父亲年青时是村上同龄人中数得上能干的，因为朴实勤劳，成为村上四朵梅之一母亲的如意伴侣。27岁那年，就和母亲盖了3间砖包坯的瓦房，让全家4口告别了赁房度日的生活。这3间房所用的每块坯都是父亲自己夯打的。当时，村上这样的房子极少，很多人羡慕不已。“年轻那会儿，生产队下了工，不是上山砍一垛柴回家，就是连夜赶去岭北换东西，经常两头不见太阳；一口袋200斤的粮轻松就能扛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累。”

谈起往事，父亲万千感慨。“不过倒是能吃，一顿能吃两屉窝头，不像现在多多少少吃点就饱。”提及吃饭时，父亲的眼神变得忧郁而深邃。“你娘跟着我就没享过福，征战了一辈子、吃了一辈子苦。几十年，没给少做过一顿饭，病倒之前都还是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做。”“我47岁那年，肺病重的两年都没有下地干活，她就连自个的脚趾被石头砸骨折，都没有怎么吭声，还是照样下地干活，要不是你娘那样里外操持征战的话，家早都不是家了！”“从你爷爷家分家出来过，我们只有两双筷几个碗。不抠着过，哪有💰盖房子、给你们交学费、买户口、娶媳妇”。

难挽而难免的遗憾。“年轻的时候，她很想像别人一样有一条灯芯绒裤穿，但一直都又没舍得买，哪像现在衣服多得想不起来穿，不然，怎么会落下老寒腿呀”！话罢父亲叹了一声，言语中充🈵了遗憾、惭愧与自责。

是的，娘陪着爸爸征战了一辈子，生活上也抠掐了一辈子，但没有抠进自己嘴里一口！娘和父亲自由恋爱，风雨同舟生活数十载，感情笃深，爱恋依恋终生，尘封于心底的刻骨铭心，深爱不言。父母的征战之路，正是造就我们成长成人的路！

念珠的思考

念珠形形色色，或木或砂或石。去年国庆节，到阿拉善找战友玩，感受了英雄汇壮美弘大之后，在这个出奇石的地方购得一个七彩磨砂玉手串，除了欣赏，心烦时也拿出来把玩一下，转上几圈，烦燥的心居然平复了不少。几个月下来，慢慢觉得它效果神奇的原因，其实不在于珠子，而还是自己，因为你得捻，并且还不能捻得快了，只有一颗一颗慢慢捻，让心情平静下来才会有好效果，否则，心里没数，必会势得其反。

古云：歪嘴和尚念不了真经。现实当中穿佛衣的骗子已不鲜见，就更能证明这个说法确实是有些道理的。“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佛珠，原本就是个法具，切不🉑指望它能带来什么。

持珠只是一种策略，用这种方式帮自己经常拾掇拾掇心，修心养行，心生敬畏、心存戒惧。正念，邪方🉑祛！

生产队库管会计、菜头儿、马车夫，种荆芥、贝母药材，育免养蜂、手工制瓦……痴情耕耘，是父母一生的写照，我为自己有如此忘我的父母感到庆幸。

聚散人生，概莫能外，不聚则散。母亲离父亲而去，有不忍，也定🈶所期。

家，诗和远方

年逢双春，大年初九的沙城车站零下21度，7、8级风，冷得使人彻骨，冷得让人清醒。

2月6日18时34分，我们与D1075🚅一起朝着太阳的方向急驰，在诗和远方之间移动。

年少时，诗和远方是梦想，承载着父母的期望，执着无畏，直冲硬扛，底气就是家这个大后方；成年，诗和远方是故乡，装满思念与守望，客作他乡，漂泊流浪，家是安歇的港、倾诉的筐；近花甲，诗是诗，远方是远方，一半存于心，一半留在过往，纸火过处，黯然神伤。远方，只剩下路，家，终成念想！

　　明日春分，以此文遥祭母亲天国安好🙏

如水长春 2025年3月19日 于宁夏吴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