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巜说不尽的南北朝》笔记

悠然

(二)

三、冯氏女子是拓跋鲜卑融入汉族的设计师神助力。

拓跋鲜卑是个开放包容性的民族，在大杀四方征服占领的漫长过程中，不断学习各民族尤其是汉民族的先进文化思想制度，吸纳优秀人才为其所用。魏建国时就起用了一批占领国和在南朝不得志的社会名流文化精英饱学之士达官显贵，他们出谋划策辅佐朝政做皇帝的老师智囊。内宫中不乏南朝汉西凉羌赫连夏的太后嫔妃。他们一次次通过战争掳掠的数以千万计的人口，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融合。但是这种借鉴交流融合是被动的不自觉的，是有限的，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冯氏女子的出现改变了北魏王朝的历史走向，加速了拓跋鲜卑民族全面彻底的融入汉民族的进程。从太武帝拓跋焘到孝文帝元宏历经五任皇帝期间，冯氏家族有五位女子被纳入皇宫任昭仪贵人皇太后皇妃，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冯昭议和冯太后。在子贵母死，乳娘扶养皇子的制度下，她们扶养教育了几代皇帝，同皇帝结下了血肉相连生死与共胜似亲生的母子关系，并以她们深厚的汉文化根基影响哺育着皇子的成长。冯昭仪是北燕末代国君冯弘的三女儿，北燕政权以慕容鲜卑为主体，而皇帝冯弘出身汉族。在拓跋焘的征讨下，即将灭国时，冯弘将他的三女儿献给征服者，借此苟延残喘，然而并未改变拓跋焘消灭北燕的结局。国破家亡的冯昭议既未受到诛连也未莸荣受宠。满腔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她，在寂寞的内宫里心灰意冷强颜欢笑收敛隐忍暗藏心机。她知书达理举止端方言行得体形象贤良，她营造自已人设，周旋于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凶险无比的宫廷斗争中。她用自已的聪明智慧不断积蓄力量，等待机会的到来。

北魏第五任皇帝拓跋浚可以说从一出生到登上皇位都深受冯昭仪的影响和庇护。拓跋浚出生不久，冯昭仪受皇太后窦氏之请去给皇孙选乳娘，面对众多供选者，几位挑选人心照不宣各执一词，冯昭仪不容置疑地指出乳娘不仅仅是只管吃喝拉撒，更重要的是要当好启蒙老师，以她的道德品质文化素养言谈举止，潜移默化地影响皇位继承人的成长，常氏言辞得体进退有度，意向选常氏，而且深合窦太后之意。常氏和冯昭仪都来自辽西汉族，二人后来关系密切，如同姊妹。拓跋焘被宗爱杀后，为防止斩草除根，冯昭仪建议常氏立刻出宫，藏身于宫外禁苑之中，并安排小宫女偷偷送去衣食。铲除宗爱后，是冯昭仪提供的消息，让大臣们及时找到拓跋浚并拥立为新君。

十三岁的拓跋浚登上皇位后，最大的受益者是乳娘常氏，当时的她既无名份又无地位，有的只是对拓跋浚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和由此建立起的深厚感情。不知是常氏具有高超的政治手惋还是有冯昭仪的相助，再或是皇帝绝对的言听计从，以后事态的发展完全朝着有利于常氏一方。当时后宫中还有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皇太后赫连氏，另一个皇帝亲生母亲郁久闾氏。三十六天后皇帝亲生母亲被赐死，十八天后乳娘常氏被文成帝尊为保太后，第二年三月又从保太后正式晋升为皇太后。到了五月太皇太后也神祕死去。至此，常氏成了北魏后宫的主宰者，常氏的兄弟姊妹侄子老母，封官的封官赐爵的赐爵，成了文成帝时的显赫势力。

常氏的命运改变人生逆袭，离不开冯昭仪的举荐和引领，常氏是冯昭仪对于北魏顶层影响的延续和强化，并在两位冯氏之间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就在常氏成为乳娘的十年后，管事太监带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是雍州刺史冯朗也就是冯昭仪的叔叔的女儿，冯朗受诛连被杀，妻女掳入宫中为奴，这时是来投靠姑姑的。冯昭仪把侄女留在身边，每日里教她读书写字礼议女红。此女就是后来的冯太后。在常氏的一手操办下，十几岁时的小冯姑娘就被封为贵人，成为文成帝的正式配偶，虽然文成帝并不喜欢她，但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智慧政治手腕渐渐站稳脚跟，并得到王公重臣的认可、尊重。文成帝二十六岁死去，其儿子拓跋弘继位，就是献文弟。继位的拓跋弘只有十二岁，朝政被乙浑把持。不久，以拓跋丕为首的鲜卑亲贵联手冯氏发动政变，处死乙浑。史籍简略记载冯太后“密定大策”。从此刚刚二十五岁的小冯姑娘得以临朝称制，以太后的身份代替未成年的皇帝处理朝政。

冯太后从小生长在长安官宦之家，入宫后受到冯昭仪的悉心培养教育，生性聪颖的她对北魏的政治格局经济文化了然于胸，加上其卓越的政治天赋，临朝听政时显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能够直击要点，切中时弊。她深知一个游牧民族在汉文化的农耕之地建立起这么一个庞大的国体，在内部结构和各种制度上存在严重的不足和先天的缺陷，必须开展大刀阔斧的改革。她深知无论是稳固自已的统治还是开展大规模的改革，都必须清除朝中政敌，获取更大更多的权力。于是一场著名的变法改制和实行俸禄制与惩贪的运动拉开帷幕。后世称之为孝文帝变法或太后变法。冯太后掌控朝政二十多年，历经两任皇帝。拓跋弘十四岁生下儿子拓跋宏(孝文帝)，已经临朝听政的冯太后急流勇退，亲自哺育这个小皇子。献文帝十八岁就禅位于拓跋宏，不久又暴崩(史书大概认为是宫闱之变冯太后所为)，冯太后的变法改制主要是在孝文帝时期，前期她临朝执政，待孝文帝主政时继续推行冯太后的变法改制的大政方针，冯太后长期治国理政的经验教训机谋权术成了他的无尽财富，开展经济体制改革，实行均田制三长制，尊重儒学实行古礼，走出平城定都洛阳，以南征为旗号将举国军权收到自已手中。

为监控孝文帝，冯太后将哥哥冯熙的两个女儿给孝文帝作妃，冯太后去世后，孝文帝为获得冯氏势力的支持，另纳冯熙的三女儿为后。

冯氏女子能够长期掌控北魏朝政，对其产生巨大影响，除去她们天资聪慧内敛隐忍心机谋略政治手腕等个人因素之外，感觉有以下原因，其一，民族融合在当时已势不可档。北魏宫廷里的皇后太后妃子以及宫女由多民族构成，就汉族来说，第三任皇帝拓跋焘的生母是杜贵嫔(汉族)，第六任皇帝献文帝的生母李氏(汉族)，第七任皇帝元宏孝文帝的生母，一说是冯太后的私生子。其二，子贵母死和由保姆代替生母扶养皇子的制度。为了防止母后干政和外戚乱朝，拓跋珪开创了子贵母死的先例，接着继任者拓跋嗣把它坚持了下来。接着拓跋焘又采取了保姆扶养皇子的办法，且两项办法作为制度代代相传。结果事与愿违，母后干政变成保姆干政。其三，血惺内斗，皇帝屡屡被杀，继承者往往还处幼年。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立拓跋嗣为太子时先杀掉其母独孤氏，拓跋嗣悲痛欲绝离宫出走，改立拓跋绍为太子，为制止其母贺兰氏被杀，十六岁的拓跋绍纠集几个伙伴，串通太监，杀死拓跋珪自立皇帝。被大臣拥立的拓跋嗣又杀掉拓跋绍坐上皇位。太武帝拓跋焘和南安王拓跋余均被太监宗爱所杀，即位的文成帝拓跋浚十三岁。二十六岁的拓跋浚死后，继位的献文帝拓跋弘十二岁。十八岁的拓跋弘离奇死去，继位的孝文帝拓跋宏只有四岁。

四，西魏东魏以及北周北齐之争。

北魏迁都洛阳，学习中原文化，推行政体经济改革，加强了对中原地区的控制，强制鲜卑人穿汉服说汉话改汉姓，政治经济文化都有大的发展，奠定了强盛的基础。但是，随着孝文帝时代结束，几任皇帝多为平庸之辈，朝政不振朝纲松懈，特别是愚妇胡太后的多年乱政以及其妹夫元叉政变等等，造成朝堂混乱，荒淫无度，争权夺利，忙于内斗，奸斜当道，皇帝孱弱，怪异频出，国家日显衰败的迹象。而周边的形势十分严竣，南边齐梁一波一波声势浩大的北伐，北方柔然契胡(羯胡)等胡族重新做大，对北魏阳奉阴违反复无常。六镇之地暗流涌动。

孝明帝元诩的死是北魏崩盘，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一个节点。孝明帝是胡太后的亲生儿子，遭到长期软禁的胡太后靠打亲生儿子的感情牌重新执政。执政后为了长期满足其贪得无厌的权力欲望和奢侈无度糜烂淫荡的生活，传言是她指使郑俨徐纥二人鸩杀了十九岁的孝明帝，立年仅三岁的元钊为主。孝明帝的被杀象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北魏朝廷就飘摇在腥风血雨中。首先是契胡的发难，位于山西晋阳一带的契胡部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名义上归顺北魏，实则心怀不端伺机而动。首领尔朱荣既是朝廷重臣，女儿又是孝明帝的嫔妃。当即打着讨逆清君测和为女婿报仇的旗帜，拥立长乐王元子攸，血洗洛阳，滥杀大臣二千余人，壮大实力扩军整编，将降众中的青壮年大都迁往晋阳，浮获的军官也纳入自已军营量才使用。

这个时期北方有一重量级人物逐渐崭露头角，登上各方势力角逐的正治舞台。此人就是高欢，高欢年轻时生长在六镇一带，大概是鲜卑族，靠着机灵聪明政治韬略，从最底层干起，慢慢形成气候。计赚六镇降众，战领河北山西山东，结交联合地方豪强大族，收服尔朱荣部，南据邺城，成为一股强大的地方势力，高欢也成为朝中权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高欢把持北魏，一年三换主子，二十三岁的元修成为第十二任皇帝，也是末代皇帝傀儡皇帝，后改立孝静帝元善，迁都邺城，建立东魏。

接着又一位更加耀眼的新星闪亮登场，他是西魏的创建者宇文泰。史籍载其身长八尺，方颡广额，背有黑子，面露紫光，有王者风范，生活中轻财好施，结交览能。据说他娘怀他时曾径梦见抱子升天的奇景，只差一步即登天界。传说宇文姓氏出自匈奴，是胡语"俟汾"的音转，草的意思。在东汉宇文部是匈奴南单于所属东部部落的一支，因世代与鲜卑混居，就成了鲜卑族的一部。宇文泰曾是尔朱荣血洗洛阳，将俘获的青壮年押往晋阳安置的其中一名青年军官。宇文泰的高光时期是高欢计杀贺拔岳，贺的被杀一时军中群龙无首。宇文泰出身武川豪酋，又是贺拔岳的亲戚，一个年纪轻轻的将领，战功赫赫，有勇有谋，治军有方，在将士中威信很高。二十八岁的他被提议担任首领，深得人心。此后势力日益坐大，直到平定关陇，奉迎孝武帝入关中，建立西魏。

东魏西魏挟天子都示自已为正统。当时的局势是东魏强西魏弱，无论是所辖地域人口军队数量以及经营的时间，东魏都远远超过西魏。在两位雄才大略的枭雄的运筹谋划下，励精图治，加强统治，强大国力，相互攻伐，开疆拓土，穷兵黩武。特别是宇文泰，入主关中后建立府兵制度，推行六条施政钢领，在社会和文化层面推行一系列配套措施，如下令恢复鲜卑姓氏，对入关的人员不管是北人还是洛阳人改户口，统称关中人。行周礼以示文化正统，以本土化改郡望，整合胡汉士庶。经济上实行均田租调制度。军事上建立以中央府兵为主，地方乡兵为辅的体制。在宇文泰治下二十多年时间里把西魏打造成具有强大凝聚力战斗力的政治军事体。同时南下蜀地江陵，消灭萧绎梁元帝。到他病死，西魏的版土从开始的关中平原为:南清汉江，西举巴蜀，北控沙漠，南据伊瀌。将一隅弱小之地变成能与强大东魏抗衡的国家，并为北周奠定了强大的基础。

东魏西魏之争，东魏进攻具多，西魏防御为主。东魏以及北齐和南朝的相互征讨更为频繁。相对弱小的西魏在与势力远超自已的东魏相争中并不落下风。

北齐的第一任皇帝是文宣帝高洋，后世评价多为残暴，淫荡，癫狂，禽兽不如等词语，被政变所杀后高演即位，是一位合格的君主，史籍上对其多赞美之词，说他聪敏有识度，深沉能断，内无私宠，外收人物。然而天不佑齐，北齐难得出现一位英明君主，不久病逝，继任者高湛贪酒好色，庞幸佞臣，时间不长满朝变得乌烟障气。北周得知消息后联合强大起来的突厥伐齐。高湛死后，善于逢迎淫乱成性的胡太后控制朝政，和另一位善于钻营，投机取巧，权力欲更强的女人陆令萱斗法，少主高纬就是在两个女人控制影响下成长起来的。高纬除掉老将斛律金自毁长城，是北齐走向灭亡的催化剂。高违无谋略无胆识无决断无魄力，奢糜享乐，亲近庞臣佞臣，爱美女胜过江山社稷。在事关北齐生死存亡的晋阳之战中，优柔寡断错失良机，在两军对擂之机带着庞妃冯小玲招摇显摆，在战局危难之时不是坐阵指挥，鼓舞士气，制定破敌之策，而是带上宠妃亲信逃之夭夭。李商隐的诗作: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便是对高违宠爱冯妃亡国的生动写照。

北周建国是在南朝陈开国前一年即公元556年，比北齐建立晚六年。西魏掌握朝政的辅佐大臣宇文护废黜魏恭帝，建立北周。首位皇帝是宇文觉。总的看，宇文泰建立的西魏政权模式政治生态以及其后任继承者的素质等，都要远强于高欢的东魏。还出现英武超群的贤君能君，这也是北周最终战胜北齐的重要原因。宇文泰的人生缺撼是大龄生子，在他五十岁病逝北巡途中时，其儿尚幼，只有让他的侄子宇文护辅佐朝政。宇文护颇有谋略，能征善战，主持国政以及在与东魏对垒中功业不凡。只是后来北周开国后野心澎胀，专权跋扈，渐生僭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