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的祈祷

一叶知秋

<h3>昨天上午,我和妻子从充满消毒水气味医院门诊楼出来,我们转过拐角,看见她站在那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从退色的衣服,苍老而长年劳作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家境贫困。她的嘴唇在微微颤动,却听不见声音。那些无声的祈祷,或许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心碎。天空阴暗很是压抑,我看到她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像极了秋日里最后一片不肯落下的枯叶。她的身影那样单薄,仿佛随时会在这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消散。</h3> <h3>我们放慢脚步,生怕惊扰了她的祈祷。妻子说,看她那无助的样子,很是心痛。她的手指紧紧相扣,指节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都攥在手心。这双手,也许曾轻抚过孙儿的额头,也许曾为病榻上的亲人掖过被角,此刻却只能无助地合十,向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现在的大型综合医院,比集市更热闹,人来人往,推着轮椅的护士,提着保温桶的家属,抱着病历本的医生。他们匆匆而过,没有人停下脚步。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场景太过寻常。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每天都在上演。可正是这种&quot;寻常&quot;,才最令人心痛。望着她微微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夏天,父亲做手术时,我也是这样,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走过来是七步,走过去也是七步”,契科夫笔下的《五十七号牢房》,那时的我,数着地砖的纹路,一遍又一遍,仿佛数到某个特定的数字,就能换来好消息。那种煎熬,那种无助,那种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虚无的绝望,此刻在这个老妇人身上重现。</h3> <h3>我从小在医院长大,却从来不喜欢医院的工作环境,特别是大型医院,从那出入的人们几乎都是眉头紧锁,满面愁容,没有人的脸上会有笑容(产科除外)。除了病痛折磨,还有沉重的经济负担,大型医院摆满了各大银行的ATM机,他们象极了一只只的吸金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病患家庭轻则鲜血淋漓,重则家破人亡,她的祈祷还在继续,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早上,在这个生死交织的拐角处,我们都是命运的囚徒,都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h3> <h3>突然想起刀郞先生《虞美人故乡》的一句歌词,“忧戚母亲祈祷着孩子的远行”,在无助与绝望中,也许只有合十祈祷这唯一的选择了。风又起了,她的白发在晨光中飘动,她继续她的祈祷。在这个医院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或类似的祈祷在无声地进行?还有多少颗心,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