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喜欢二哥。不仅是心里喜欢,还要嘴里说出来的那种。那时年龄小,属于童言无忌的类型,无论谁问我,我都要毫不含糊地说:“我最喜欢二哥!”</p> <p class="ql-block"> 听父母说,二哥从小天赋异禀。他是家里第三个孩子,生下来后特别好带,到会走路听得懂话以后,父母给他讲个啥他很快就明白,还特别听话。那时候爸妈忙,抽不出精力照看他,两三岁的孩子,爸妈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不要乱跑,他就一个人乖乖坐在家门口等爸妈收工回家,经常一坐就是半天,路过的算命先生见了,直夸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定力的孩子,说“这娃儿今后一定要成大器”!</p><p class="ql-block"> 但二哥有个让爸妈特别恼火的“毛病”:啥都要问“为啥子”,道理讲通了,他才不问,没讲明白的就一直扭到问“为啥子”。初通文墨的父亲和完全没有文化的母亲,当然很多问题都无法回答,所以他们经常为此烦恼。据说后来还加上我也跟着“为啥子、为啥子”不断地问,以致于我家饭桌上经常出现“吃饭不准说话”的禁令。</p><p class="ql-block"> 其实二哥那么多“为啥子”,还不是因为他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思考、脑子聪明!</p> <p class="ql-block"> 二哥的聪明是有目共睹的,那时男孩子们的扇烟盒、打马架、打地滚牛(陀螺)、斗鸡公、下军棋、下河摸鱼等游戏,二哥都是一把好手,没几个人玩得过他。他和大哥还跟父亲学会了下象棋,小小年龄就和大人对垒,让邻居惊叹。</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家里很穷,买不起玩具,更不可能买专业乐器,我记得大哥和二哥自己制作了一把二胡,二哥拉起来有模有样的。二哥还自己亲手做竹笛,吹起来也好听得很。两个哥哥热心工匠制造活动,我这个小尾巴就天天当热心观众、热心助手和无知听众。</p> <p class="ql-block"> 但两个哥哥不是随时乐意带着我这个小尾巴一起玩,他们有时候偷偷溜掉了,我会赖着妈妈教训他们,二哥就会很无奈地说:“好嘛好嘛,带你一起”,我家的花狗就是因为二哥不想带我玩而来我家的。那天,不晓得二哥他们有啥活动不想让我参加,我却紧追不舍,于是经过一户人家时,二哥问我想不想要小狗,我当然想要嘛,他们就跑到那家屋檐下抱来了两只小狗,放在我的背篼里,然后叫我赶紧跑回家。那时可能我还没麦苗高,二哥叫我一定要从麦子土里走,免得别人发现我。</p><p class="ql-block"> 我把两只小狗背回家后,我家留下一只,一直养到我工作以后它还健在,这只花狗给我幼年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陪我们一家人度过了物资上艰难困苦、情感上却富足愉悦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 二哥的聪明不仅表现在娱乐活动上,学啥像啥学啥懂啥,坏毛病坏习惯一个没有,是老师忍不住要常常夸奖的好学生。小时候,乡村太穷,老师和教室都不够,一个教室两个年级一个老师凑合上学,一点儿也不奇怪。大哥比二哥高两个年级,他们却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听父亲说过,老师夸二哥聪明,两个年级几十个学生,有的学生自己年级那点知识都学不会,二哥却把两个年级的知识都学会了,考试的时候,他能把两个年级的题都答对。</p> <p class="ql-block"> 如此优秀的学生,上高中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到二哥该上高中时,偏偏卡壳了。下面引述我在《人生六十小总结》里的记述:“(二哥上高中的事)推荐到公社就卡住了,理由是你家已经有一个高中生了,不能好事都让你一家人占了。此说法看似没毛病,但校长不答应,他说当了几十年老师,这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他不上高中,这校长我不当了,这书我也不教了!我二哥确实是我们那偏远山区学校的一道光,不只品性纯良、学习成绩优秀,体育运动也样样拿手,下棋还有天赋,自制竹笛二胡吹拉起来也有模有样,他的作文经常在学校广播宣读、拿到低年纪班里传阅,人长得还帅。”</p><p class="ql-block"> 多亏张校长的力争,二哥终于上了高中,为他的“成大器”奠定了基础。</p> <p class="ql-block"> 二哥不只是学习优秀,各方面都招人喜欢,女同学缘更是好得很。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根深蒂固,男女同学之间基本不说话,男女同学同桌的话还要划“楚河汉界”。就在这种文化氛围下,还是有好几个女同学聪明地“曲线救国”——托我这个妹妹转交给二哥礼物,比如袜子啦手帕啦鞋垫啦之类的。当然,我二哥真是稳得起,定力强大,一概不回应,还说“哪个收的哪个还回去”。</p> <p class="ql-block"> 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哥哥,我这当妹妹的不仅仅是骄傲,还跟着沾了不少光。比如,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我;比如别人送的小礼物成了我的“战利品”;比如他参加数理化竞赛得的奖励,一本《新华字典》,成了我高中时期唯一的课外书;比如他人缘好朋友多,经常可以借到小说看,我也跟着看,以致于我的班主任常常批评我不务正业。</p><p class="ql-block"> 二哥1979年考上大学去了上海读书,在我们那偏僻山乡引起了轰动,但当时他对自己上的学校不太满意,按他的高考成绩本应该上更好的学校,但却因为对志愿填报不懂而留下遗憾。第二年我参加高考后,二哥特别重视,从各方面因素反复考虑,最后确定四川财经学院作为首选志愿,并且因为那儿有他的同学朋友,他都已经分别托付他们照顾我。</p><p class="ql-block"> 我这一根筋的脑子就认定了二哥给我指定的学校,其他志愿都不填,指导老师说不行,每个空都要填上,我就随便找了些学校名字填,指导老师说,反正除了第一志愿,其他都不重要,那就填一个师范院校吧,我不同意,老师却很坚持,我就在重点院校的第七志愿填上了西南师范学院,结果,我就被这个西师录取了,完全辜负了二哥的意愿和苦心。</p> <p class="ql-block"> 大学期间,我跟二哥主要通过书信交流,对他远在上海的学习生活了解不多,但他作为一个尽职的哥哥,思想上、生活上都尽力给我关心帮助。记得那时我心心念念地想要拥有一套《红楼梦》,对于全靠助学金生活的穷学生的我,真的觉得那是一个缥缈难以实现的梦,二哥却帮我实现了,当我收到那一套细心包了书皮的《红楼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p><p class="ql-block"> 大学期间,二哥还陆续给我买了好多书,目前在我手边的是这两本泰戈尔的诗集。书皮是二哥亲手包的,书皮上的字也是二哥亲手写的。那一手漂亮的字,不是我吹的,真的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p> <p class="ql-block"> 二哥还给我买过一件连衣裙,一件短袖衫,每当我穿出去,总有同学投来或羡慕或赞赏的目光,甚至还会打听在哪买的。现在想来,二哥那时候也是一个在校的穷大学生,也是完全靠助学金读大学,他给我买书、买衣服的钱,那一定是他辛苦节约出来的生活费。对妹妹宠溺到这个程度的哥哥,世上有几个!</p> <p class="ql-block"> 二哥一直还是我坚定的支持者和依靠者。我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回家去,父母对他的家境很不满意(其实我们两家都是纯粹的农民家庭,是标准的门当户对)。过后二哥给我写信,叫我不要在乎父母的态度,说他们没有文化没有远见,我应该以自己的感情和感觉为重,<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本人非常支持我的选择</span>。在人生大事上,有二哥的支持和肯定,我相信我的选择没有错。</p><p class="ql-block"> 我怀上儿子的时候,写信给父母报喜,顺便提到之前没做好经济方面的准备,对家里的经济支持可能暂时会有一些影响,父亲给我回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骂我忘恩负义没有良心等等,我的伤心崩溃难以描述,只有向二哥诉说排遣,二哥给我写了好多信安慰我关心我,还给我寄来50元钱叫我买些必需的东西。那时我的月工资大概是80元左右,这50元可是一大笔钱。况且,我过后才知道,二嫂那时也怀上了宝宝,他们自己的经济也不宽裕,他们却坚定地站在我的身后,坚定地支持我帮助我,让我对人间的亲情和真情怀有信心。</p> <p class="ql-block"> 二哥更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主心骨。孝敬父母,帮扶兄弟姊妹,他做得最多最好。大哥得重病,在医生多次劝告我们放弃治疗的时候,二哥坚决表示不放弃哪怕一线希望;在医院宣布不再提供输血治疗的时候,二哥据理力争,说服医院继续为大哥提供救命血液;在大哥一家面对“人财两空”的危难关头,二哥和我联手做他们的坚强后盾……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大哥依然健康地活着。我们全家联手把大哥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这是二哥率领全家创造的奇迹!</p><p class="ql-block"> 兄弟姊妹的事情,二哥总是牵挂在心。大姐和小弟的养老保险,是二哥一直记挂放不下的事,在他反复督促,并主要分担费用后才得以解决;大姐和小弟的住房条件不太好,又是在二哥反复念叨和主动分担费用后才改善了居住条件。</p><p class="ql-block"> 给大哥大姐和小弟帮忙,虽说我也出了力尽了心,但如果没有二哥的主动和执着,恐怕不会有现在的圆满。</p> <p class="ql-block"> 在单位里,在工作上,二哥的情况我了解不多,但他从年纪轻轻时受人尊敬的“王工”到富有成就众人信服的“王总”,我是亲眼见证的,他的同事、朋友对他的由衷喜爱赞许也是多次听到看到的。虽说二哥并没有成为超凡脱俗的伟人,但他的成就在我们的家乡,还是真的如算命先生预言的那样成了“大器”。</p> <p class="ql-block"> 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咋能不由衷地说一句:“我最喜欢二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