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秧歌

路漫漫

<p class="ql-block">今年正月,榆林举办了第二届全国秧歌汇演,阵势恢弘。秧歌队从二街行进到南门口,再折回大街,虽然乍暖还寒,依然阻挡不了人们围观秧歌的万丈热情,街道两侧站满了男女老幼,里三层外三层,有踩凳的,有爬树的,甚至有腿脚不便的坐着轮椅的,被保安安排在最好的观看位置,也有白衣天使和环卫工人被邀请到观演台欣赏过街秧歌。从正月初四到正月初八,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五,有来自俄罗斯、保加利亚、韩国、泰国的民间舞蹈团体,也有吉林、河北、内蒙、山东、安徽、广东、福建等秧歌、舞蹈团队,还有省内兄弟市县秧歌队,更有本市各市县区动辄上百人的秧歌队参演,39家秧歌舞蹈队6天里轮番上演,每个演员都是艺术家,迸发出饱满的精气神;每位观众都是评论家,这家扭的地道,那家闹的正宗。喜笑颜开,大饱眼福,过足了看秧歌瘾!</p> <p class="ql-block">陕北本土秧歌表演,有一脉相承的特点:行进大摆队,驻场变化阵型,期间还穿插搬水船、颠轿、跑驴、蛮婆蛮汉逗趣表演,观众忍俊不禁。</p> <p class="ql-block">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小在陕北生活过的人们,对秧歌是熟悉的。从小就受到了秧歌的浸染和熏陶,对秧歌的喜爱,那是蕴藏在骨子里的偏爱。听到了秧歌鼓䥽敲打声,胸中便腾起了“撂下饭碗看秧歌”的冲动。</p> <p class="ql-block">陕北秧歌起源何时?更多的说法是口口世代相传,尽管也有一些文字记载,大都也是被冠以“据说”。我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陕北土著居民,没有引经据典的考究的习惯,更没有探访历史遗迹的能力。搜寻记忆中的秧歌印象,码字成篇,做点记录而已。</p> <p class="ql-block">我是一名70后,清涧人。和很多人一样,孩童时代每年正月里都要去外婆家小住几日的,外婆家所在的村子是清涧县双庙乡前惠家河。除了外爷外婆亲情留下深刻的记忆外,外婆家村里的擦梆子秧歌也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外婆家村里的秧歌颇具特色,秧歌队伍里有不少男子扮演的女角,男扮女妆俗称“包头”,额头有小圆镜,拢着白帕巾,彩衣彩裙,浓妆艳抹,有持小铜擦或小锣配合大锣大鼓的,也有端着装有油灯的莲花造型灯的,扭动杨柳腰,灯不灭,油不撒,可见扭秧歌的功夫不一般。女角的装束、步态、节奏,与横山党岔老腰鼓秧歌极为相似。以往的秧歌队,不允许女人参与,直至党中央来到延安后,特别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后,陕北农村才有了女秧歌队员。</p> <p class="ql-block">女角通常称为文身子,男角称为武身子。男角的道具是两截约2尺长的枣木梆子,干枣木棒子击打出来的声音清脆。清涧是红枣之乡,枣树多,就地取材自然就很方便。在清涧道情伴奏乐器中,小三弦是执头的,清涧道情伴奏中少了小三弦的伴奏,好像就失去了伴奏的灵魂。制作小三弦的材质颇为讲究,琴鼓琴杆是枣木的,琴鼓的蒙面是多层土麻纸,讲究一点的,用宣纸蒙皮。琴弦是丝线,用这些材料制作出来的小三弦伴奏清涧道情,那种特色音质才是最为正宗的。武身子表演枣木梆子的舞蹈,叫擦梆子,这个“擦”字,拼音是ca,读二声,舞梆子不是击打梆子,两根梆子的着力点具有摩擦的性质。擦棒子讲究动作的精准,比如持梆子的一手举起来有多高?是有具体高度标准的,据原清涧中学白根升老师考据,梆子扬起来的姿势,形似猴子反手遮阳势。清涧东区无定河穿境而过,近邻黄河,似乎较早以前与隔河相望的晋商就有了商业往来,眼眼活泛的家庭经济尚好,比如袁家沟一个村里出了四个省委书记,这四位省委书记都与早期上学读书有关的。在上世纪初,出身贫农家庭子弟想上学,基本是不可能的。一些殷实家庭需要看家护院人手,于是就有了习文尚武的传统,清涧著名的传统武术套路有小洪拳、五虎鞭、迎风棍等,一些传统武术招式,可以在擦棒子秧歌舞姿中流露端倪。擦棒子也有下盘沉稳、步法稳健的讲究,切忌蹦蹦跳跳的轻浮,否则就缺乏了必要的气势。其实,任何一种艺术形态,它的内核始终遵守着它固有的“道”。假如理解肤浅,只凭一味的迸发热情,那是一种毫无章法可言的乱武架,瞎蹦跶,就冲淡了本来应有的一种神韵的。诚然,时代在进步发展,我们应该有与时俱进的理念,但是这种发展理念,应该立足于本土实践,脱离了根基,脱离了生活实际的本真,有的改编是低劣的,比如路遥小说《人生》中刘巧珍对高加林炽热的爱的表达是“加林哥,我看见你比我大我妈还亲!”而在新拍的电视剧《人生之路》竟有“黄河你听着,你有一个儿子叫高加林,你有一个闺女叫刘巧珍”如此蹩脚、苍白无力、不切实际的荒诞台词,实在是乏善可陈。刘巧珍本是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二升的文盲,哪能说出如此高大上的心理告白?完全是缺乏生活实际臆想空谈的产物罢了。</p> <p class="ql-block">陕北秧歌突出一个“闹”字,而这个“闹”是由“扭”和“唱”来表现的。形容“扭”的形象比喻词有“水蛇腰”、“杨柳腰”、腰软的像炸油糕。清涧秧歌至今还保留了大量的“唱”段的,唱的类型包括两种,一种是伞头即兴编词独唱,伞头的一段独唱秧歌词,那就是一首七言绝句,既押韵,有喜庆;另外一种唱法是一人领唱,众人和唱,或是男女对唱小场子会会秧歌,唱腔融合了清涧道情和眉户调的曲牌,具有强烈的感染力。</p> <p class="ql-block">伞头一手转伞,一手抖动虎撑,随着鼓点舞步撒撒作响,驿丞官头戴纱帽,长须飘飘,反穿皮袄,脚蹬筒靴,手摇羽扇,好不威风;探马斜挂串铃,手持蝇刷子开路打开场子,举着虎头日照、月照、肃静、回避牌的兵丁时不时喊出威武堂喝... ...这些装束、道具、扮角,今天已经很难看到了。</p> <p class="ql-block">虎撑</p> <p class="ql-block">秧歌,无疑是一个村庄的文化名片。它有着口口相传、手把手教授的传承。秧歌的歪好,代表着某个村庄的艺术审美水准和文化层次。相反的,多年组织不起来秧歌队,或者秧歌队表演的粗劣,往往被人笑话“倒塌村子、烂干村子”——名望要紧的很。在手机、电脑、电视上看秧歌表演,与现场实地看秧歌相比较,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实地看秧歌,你能最真切地感受到视觉、声效、造型的强烈冲击,体验地动山摇的鼓䥽伴奏的震撼。哪怕你有麻袋腰、水桶腰,此情此景,你可能一时冲动会被感染投身到秧歌队伍当中,尽情的扭,开心的闹,没人笑话!</p> <p class="ql-block">欢迎大家来年看榆林秧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