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父亲

薛启忠（请勿送花）

父亲离开我们已三十五个年头了，三十五年来，父亲的音客笑貌常浮现于我的脑海。每每梦见则是他慈祥的身影……

眼下离清明不远了，网上传来:今年闫二月不上坟。清明节上坟扫墓祭祖的传统两千多年了，也不知是那个妖蛾子提出这怪论，是否受外国别有用心的指使也未可知？

父亲是祖父五十岁所生的老生子，生于民国十五年(1924)。

祖父幼年先后被父送到山东、河南一带拜师学武，三十岁学成归来，婚后数年无嗣，奶奶从娘家周王村抱来姑姑抚养，而后才有了伯父、父亲、叔父。

伯父青少年到潼关煤炭厂当学徒，婚后继续熬相公却得了痨病，可惜无嗣少年而亡。

叔父过继到庙前西头村老姨家，后因老姨母生下子嗣，而后受尽欺凌虐待。

祖父经受不住长子少亡，三子受的双重打击而脑中风。

年仅十二的父亲本应无忧无虑快乐的童年就此结束，不得不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大车载粪，一车粪千把斤，车箱三、四尺高，个子瘦小他在小脚祖母的帮助下装滿，他赶车，半身不隨祖父坐在车辕招呼赶车。耙耱地人小身轻压不住耙耱，祖父让装上袋土放在耙耱上，他再上耙耱。担水那时是木桶，光两空桶都三、四十斤，只能担少半桶。冬天池坡冰滑，有几次滑倒掉进刺骨冰冷水里……

少年受尽千辛万苦和冷眼，待十八岁婚后不久。

那年代，日寇入侵，土匪横行民不聊生，白天防日寇，晚上避土匪，吃糠咽菜，衣仅遮体，炕上没被褥，旧棉套裹体难耐寒。

就在这水深火热，孤若伶仃的岁月，一次还被土匪绑票被放到阴暗潮湿的枯窖中。祖母和母亲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好变买家产，托人回父亲。

四一年大哥出生，四四年二哥出生，这对父母及祖父母是一件大喜事。四四年腊月初八，半身不隧痰数平的祖父油尽灯干撒手人寰了。

待到四五年日寇投降，四七年解放，苦日子刚见曙光，却因祖宅四方小院，车牛农俱齐全，又有场院又有杏园，还有三、四十亩薄田，若不是家风向来纯厚睦邻与人为善差点要被误斗。

解放后相助组、入社那段不徉。

1955年我出生那年，父母奉老祖母命，从西头沟边老宅搬迁到南关门外南壕巷场院，建起车门厦一大间、北房三间、西厢房四间。随后又建了简陋的东伙房两间、礳面房一间。

五八年大炼钢铁运动时，伙同乡邻上吕梁山，受尽饥寒交迫。

60年三年自然灾害，再加之国家要还苏联外款，整个国家人民忍饥受饿。农村吃大食堂，青菜、野菜、白菜、萝卜、稀面糊限量，人们普遍面黄饥瘦。

六一年，父亲37岁那年，母亲领三岁的小弟上荣河镇姨家，小弟到外边玩，看见姨父从食堂拉回喂猪的泔水缸漂半块馍，捞馍时失重掉进泔水缸命丧黄泉。这是父亲经受丧子之痛。

七十年代之初那几年，农业薄收，生产队每年分的粮食不够半年吃，吃糠菜，吃上顿没下顿，这集籴的粮也时吃不到一集。有时为了讨点便宜，伙同亲明骑自行车到百十里外的集上籴粮。

在这吃穿极其困难的二十多年间，父母对老祖母特别孝顺，不管再缺吃少喝，总要想方设法给祖母蒸麦面馍，冬天睡热炕。

自我记时起，父亲在生产队一值是干些种庄稼的技术活。赶大车，载土载粪；种麦种谷时，摇耧播种；收麦收秋时装大车；碾完麦后，麦草播积子。

六十年代后期，随着三个侄子、两个侄女、和我的小妹出生，加上奶奶、父母、大嫂二嫂和我姐姐一家老少十二口人，生活用水每天都用两、三担水，为了解决用水困难，父母起早摊黑，在原车门下打了一口水窖。那水窖二丈多深，口小下大，挖土三十方。挖好毛杯后，还得用红粘土和水踩，然后砌块砌扶到窖壁一圈，又得用木棒锤密密实实排打数遍以防漏水。这个工程量，现在让我想想都怕，也不知父母当时缺吃少喝的情况下是靠何等坚强毅力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