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河开

默蝉

七九河开

散文/默蝉

终于春天如洗的面孔，在清河湾冰雪消溶时露出湛清的水波。阳光开始如火材般在晨曦点亮河流懵懂惺忪的睡眼。雁雀松鼠遗漏下的坚果已把复苏的希望，蛰伏在三月小雨来临之前。而更多生存下来的百鸟凤雀，则瞪圆眼睛围观那些走出城市，在野外垂钓阳光的人们。溶化的冰雪浸润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把亿缕春光涂抹在脸上，像个待嫁的新娘，等待着百花插满在头顶。但万物兴衰的轮回又如前世的约定，赶赴在清风月下，悄悄等待着繁花似锦。

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可人的思绪在春意盎然中早已是意气风发，激情澎湃。当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北方坚硬的河床就成为了回归大雁最早的家。一群群候鸟栖息于此，继续着繁衍生命的艰辛历程。但这一切在我眼里更是如同是世外桃源；或者说是红尘里的清消客栈；甚至是苦海彼岸。当人们被振翅高飞的羽翼包围，生活的累赘就瞬间被遗忘在城市里了。即便是没有翅膀，用眼睛随着白天鹅自由飞翔的快感，是多么溢于言表。而这里或许也是只有那些能飞翔的精灵们才能理解的乌托邦世界。他们偶尔为一口食物的争闹场面，也只会凭填了围观者的乐趣。你死我活的争斗虽非人类的专利，但眼前祥和自由自在安逸的情景，早以令身心疲惫的观赏者释然了一切。因为这里才是真正可以躺平的世界。这里也才有自由的风，能不时托举起一双双洁白的翅膀，遨翔于这个乌托邦的世界。他们真正活出了神仙般的逍遥状态。

羡慕嫉妒或许是不该有的心态，但有些人追求的状态，在这里却栩栩如生的上演着。我也曾经想放下一切躺平，不问世事，甚至是闭关在只有一个活着的简单想法的空间里。嚼碎几本书，然后咽到思想里，看看能否消化出几分哲理来。直到恍然顿悟，才推开窗户和房门，让春光无限从新走进生活。而且，我浮浅的觉得，躺平的代价要比起努力的代价更大，不信你就向我一样，也嚼碎几本书来试试，或许你会消化出努力活着的无穷干劲。我这么说似乎扯远了，但躺平的代价真的是任何人的人生都负担不起。

其实让生活简单化是很困难的；但让生活复杂起来却易如反掌，因为我们就生活在一个复杂的社会里，生活也本就是一团乱麻。乱的也更像一锅五味杂陈的粥，他不断在喂饱我们复杂而矛盾的心情。而那些纷乱的思绪难免在大脑里长跑，追寻着那些没有意义的意义。所以，闭关逃避在躺平的小屋虽非权宜之计，但做个不脱凡尘的比丘，已是我这一生最后的决择了。

我曾经在酒醉后陷露出过癫狂的原形，儒雅的外表被践踏后，释怀出不知多少压抑在内心里的忿闷。而难以化做天鹅的心愿只能是游离在星夜里的流光。斗转星移，而非只是肉体在慢慢老去，灵魂吸吮够了我所历经的磨难，也会真正成熟。但谁会感知灵魂在与天鹅飞行的快乐呢？

早春刺骨的寒风，使发颤的心脏不容多想一些现实的生活问题。 此时虽然还看不到萌春的任何绿意，可一抹抹新绿最先在我内心弥漫成荫。阡陌间的萧素还映衬在蒙烟雾霭里。萌芽正被阵阵微风一点点吹醒。春风的香韵，也在细腻的勾勒着山川河谷道渠的温存之色。柳林间空灵的像诗人停顿的笔触；而蜿蜒曲折的小路却如诗人浪漫思潮起伏跌宕。遐想出的万千诗句更是风起云涌。柳丝里浅秀已绽妍出春之绰约柔美的雏形，那娆娆的韧性已很难再被风折断。微风里摇曳出的内心喜悦，更是悄悄飘荡在柳林外的润土田畴与清峭的堤埂间。

多少人都以“琴弈觞咏，陶然竟日”的方式陶醉在早春安逸的日光里。而我则喜欢抓起照相机，去拍下山川江河的初秀；或鸟儿与人在自然界里进化出的快乐样子。但两个不同的群体间终究会有条警界线。同类会向我舒展的露出微微笑脸，而欢快的咔嚓声也不会犹豫迅速响起。但面对那条警界线外的一群生灵，我则要收敛起一切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甚至是用一种讨好的姿态靠近警界线。以换取一丝信任，使彼此相信我们可以成为一个不设防的群体。你们的乌托邦也正是我所梦想的世外桃源。我将把牠们的快乐姿态记录下来，展示给和我一样在大自然里捕风捉影的人们。

这些在严酷环境中生存的种类里，天鹅却是最为悠闲的一个物种。我也最为喜欢徘徊在他们的周围，观察他们是否允许我靠的更近。而北方虽是千里冰封的酷寒之地，也总会留有温水潭溪龙池仙泽，以供他们栖息。这些令上苍眷顾的精灵游曵的清波，也宛如我们每个人纯净和喜悦的内心。好像我的内心也成为了他们的栖息地。那净波微澜里悠哉的一群天使，有时还会让一种思绪划过脑海———此刻多希望极简的天空下，都是用欢愉构成的一帧帧画面啊。而面对这样优美的画面一切语言却又都显得枯燥乏味，难以形容。

他们是在迁徙漂泊中成就了传奇神话的，而我们或许还只是个生活中的漂流瓶。只有空虚缥缈与渴望在浪潮里颠沛流离。或在路径依赖中挣扎。惯性思维方式成了生活的导向。而当今的人是喜欢用形而上学的宿命论，让自己颓废成一个活着的工具的。但这样过早的看破红尘，真的不如大醉一场。不是过把瘾就死了，是过把瘾再说。什么似是而非对与错，不糊涂过就难得清醒。有时我就非常喜欢醉酒后，摇晃着身体向家方向慢慢走的感觉。踩着云彩，在摸糊不清的世界里旋转，只凭清醒的四肢去辩别方向。把眼睛交给魂魄，会在浅意识里飞向九霄云外，与神凝视。神的眼光，就如同飞过眼前洁白天鹅的黑亮眼神。他会像闪电般穿透了内心。而混沌的内心是多么须要这一道闪电，须要这条闪电把内心劈成个有天有地的宇宙啊。而我却永远成不了神。无我忘我非我的我，只是混淆在浑浑噩噩的醉意里。但惊醒时分，我不再敢凝视神的眼光。因为敬畏的心开始让我脚步迈的踏实，迈的稳健了。

在和朋友们观赏完白天鹅后的晚宴里，我找回了我是我的感觉。我并没有喝酒，更没有了任何醉意。与白天鹅的换位思考，还是让我在返程途中陷入久久沉思。车窗外略过的每一块云彩，没有再被我踩在脚下，而他们却是像飞出我大脑的一片片思绪。万千的感慨也在车轮声中碾压在胸口。目光看似在眺望远方，不如说是那群白天鹅再次灵现在车窗外。让我在心驰神往中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