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小庙八线游--陵川旧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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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走晋南,是冲着这里的古建奇珍来的。早听朋友说,晋南小村小庙多,是值得用余生去品鉴的。朋友说话的声音不高,但眼里流露出来的喜爱和欣赏却深深打动了我。黑悟空打开了探求三晋地面瑰宝的一扇窗户,为三晋5000年文明展示提供了契机。但这远远不够,摇摇欲坠的古建每时每刻不在坍塌中消逝。古人盖一座庙用多大力量,维护一座庙又是多么不易。所以我们去看小庙更是看人、看历史。小庙是乡亲有形的信仰,乡村是小庙香火的保障。在静默的群山峻岭中间,乡亲守庙,神仙佑民,他们把烟火的温度融进了岁月里,变成了慈祥的佛照、精美的兽脊,沦桑之美足以撼人心魄。小庙的故事,载满了乡亲乡土乡恋,等着你深入品鉴,值得你深深记取,留下足迹和赞美。</p><p class="ql-block">深入这地,你须带着由衷的热爱、朝圣的心情、离得开繁华热闹和锦衣玉食,呆下来、扎进去、推出来。所谓“呆下来”,是深入山间,远离闹市,在班驳的树下去找岁月的光影。事实上现在的交通给了我们充分的自由,住下来只是你的一份选择而已,去那无人问津的地方,已不是心血来潮和一时兴起;所谓“扎进去”,是带着热爱,抛开羁绊,去找属于自己的清静;是调用你的所思所想,张开心扉,将独一个世界录入心底。事实上你早已关注于内心,你的心更象春天的花海,等着河开燕来;所谓的“推出去”,是舍不得千年的繁华就此流走,考虑用怎样的笔触,为这里芳香的泥土和这沃野不一样的声音鼓与呼。事实上,半世的风雨,早把人磨得通透,却改不掉满心的好奇,痴痴傻傻地,无意间却也尽得真欢…有意无意的邂逅,留在心底,暖暖地、淡淡地,为这份绝美和一直等着读懂他的人引条路,等着有一场神交已久的拜会,一次久别后的重逢,迎风向阳,像一颗树为另一颗树跳舞…</p><p class="ql-block">诗意的、魔性的,却又是现实的和最牵心挂肚的,推出真实的、历史的、撼人心魄的美好之物。感谢先进的网络带来了年轻的连达先生写就的美文美图,感谢2025年让人起心动念的春风带来的一种执念。顺便用这样的宣传语:我们并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p><p class="ql-block">转来转去,只为有识人。源来源去,只在归识中。</p><p class="ql-block">晋南八线游是:浊漳遗珍、高平楼台、陵川旧迹、泽州觅踪、沁河庙堂、临汾遗韵、绛州故都及河东揽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图:连达    编缉:平文</p> <p class="ql-block">在中国历史上五胡十六国时期,曾有一位做过奴隶最后却开创了一国基业的传奇人物,他的名字叫石勒,是后赵的开国皇帝。石勒(274-333),在血雨腥风的混战时代通过努力打出了一片天地,创造了短暂的和平繁荣局面。相传他死后陵寝就葬在古刹崇安寺旁,正因为如此,埋葬他的地方后来被叫作陵川。</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陵川县北靠壶关县,西连高平市,南临泽州县,东据太行之险俯瞰河南。县境内山地丘陵纵横,乡野之间遗存不少文物古迹。虽然石勒的故事已经是近1700年前不可触摸的传说了,但探访陵川的山乡村镇,仍然能够感受到传统建筑遗留给我们的沧桑独特之美,让人流连其间。</p> <p class="ql-block">01礼义崔府君庙</p><p class="ql-block">从高平市向东进入陵川县的第一站即礼义镇,这里古时候曾被誉为“礼义之邦”,历史悠久,寺庙众多。至礼义镇,每每远远地望见镇子北边高地上那一片庞大而辉煌的古建筑群,都感到格外兴奋,这就是崔府君庙,是礼义镇的象征。</p><p class="ql-block">崔府君庙因供奉唐代崔珏而名。相传崔珏是乐平人,字子玉,生于隋朝大业三年(607),自幼即聪颖好学,唐朝贞观七年(633)曾经做过长子县的县令。崔珏刚正不阿,秉公执法,深得百姓爱戴,其事迹被传得几近于神。据说他昼审阳间,夜断阴司,去世后被传于阴曹地府司判官之职,负责那里的所有生死轮回等具体事务的判决执行。唐玄宗李隆基曾追封崔珏为灵圣护国侯,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加封为护国显应公,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又迁护国显应王,地位越发尊崇。传说在金兵南侵灭宋时,崔珏曾经显圣用自己庙中的泥塑之马渡康王赵构(后来的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过黄河逃脱金兵的追杀。所以南宋朝廷于淳熙十三年(1186)再次加封崔珏为护国显应真君,已是位列帝王、登峰造极了,供奉崔珏的庙宇也被称作崔府君庙。</p><p class="ql-block">当年显赫一时的崔府君庙在北方遍地开花,时至今日早已凋零消逝,所剩无几了,倒是在晋东南的山乡之间还能遇到。礼义镇崔府君庙目前应是现存最大的一座崔府君庙了。庙传创建于唐,金大定二十四年(1184)重修,坐北朝南,建在镇子北部的高地上,是一座宫殿般巍峨华丽的建筑群。不但全庙地势高耸,而且下部还修筑了宏大的条石台基。山门外的月台部分好像一个小广场般宽敞,东西两侧有台阶对称而上,对整组建筑群的庄严气氛又起到了有力的烘托作用。</p><p class="ql-block">最前端是山门建筑群,包括正中央的山门和其左右两旁的掖门以及东西相对的两座3开间悬山顶耳房。山门的造型如同宋、金时期的城门一般宏伟壮观又典雅别致,下部是高厚的城台和门洞,上部出平座。顶上建有一座面阔3间、进深6椽、重檐歇山顶的巨大城楼,四周有回廊,檐下硬朗的批竹昂让人眼前一亮。这座城楼正是金大定二十四年(1184))重修崔府君庙时所建。两旁的掖门为单檐歇山顶,有奢华的木雕和琉璃装点,簇拥着高大的正门。在台下远观,整组建筑群极具磅礴气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山门内连建面阔5间、进深4椽的悬山顶倒座戏楼,是古时候为正殿里的崔府君老爷献戏的场所。庙内正中央有正殿和献殿,正殿面阔五间,进深八椽,单檐悬山顶,前面紧连卷棚式献殿,两侧连建有垛殿。</p> <p class="ql-block">02礼义北吉祥寺</p><p class="ql-block">在礼义镇西街村的高岗上现存一座两进院的寺庙,叫北吉祥寺。此寺初创于唐代大历五年(770),曾名什柱院,在北宋太平兴国三年(978)五月二十五日,朝廷赐牒为“北吉祥之院”,元朝至元十六年(1279)曾有大修,明代天顺三年(1459)有信徒再次捐资修缮。据碑刻记录,这次大修除了整饰佛殿、厨库、禅堂等已有建筑外,还创塑各殿佛像,绘制水陆壁画,并增修了地藏殿、祖师殿等殿堂,是北吉祥寺历史上有记载的规模最大的一次修缮。之后清代也曾屡有整修,但寺院整体布局再未改变。</p><p class="ql-block">北吉祥寺坐北朝南,早年为3进院,最前边的山门原本是与崔府君庙一样高大威武的楼阁式建筑,叫作春秋阁,内部供奉着佛前护法的关圣帝君,两旁配有钟、鼓楼等建筑,可惜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和“文革”浩劫中被先后拆毁,后因寺院改建成了小学,在原址建起了两排筒子房作为教室,这两排房子至今仍在。前些年北吉祥寺被腾退出来后,第二进的天王殿便被改建成了山门。</p><p class="ql-block">天王殿面阔3间,进深6椽,单檐歇山顶,修筑在半米余高的石台基上。前后明间通透设木板门,正面两次间开直棂窗,檐角高举,斗拱壮硕,整体造型严谨大气,是北宋时期所建。根据碑刻中明确的记载,这座天王殿分别于元朝元贞二年(1296)、明洪武十八年(1385)和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进行过重修,虽有历代修缮,仍然保存着宋代建筑特点。可惜历经浩劫,殿内神像早已被毁掉,现内部空空荡荡。两侧紧连建左右掖门,这一组建筑高低错落,比例适中,充满了优雅的气质。</p><p class="ql-block">天王殿后面是中殿,这是一座面阔3间、进深6椽、单檐悬山顶的佛殿,下部有半米高的砖石台基。此殿造型敦厚稳重,出檐深广,斗拱雄大,中央两柱为圆木柱,四角柱为抹角方石柱。正面明间设隔扇门,两次间为隔扇窗,背面则只在明间开隔扇门,两边无窗。殿内采用减柱造,只用两根金柱支撑起全部梁架,大大拓展了使用空间。两柱之间砌有墙壁,前面原本是佛祖的神台,背后为倒座观音像,如今也是空无一物,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干干净净。这座中殿相传亦是宋代遗构,与天王殿为同一时期所建,两殿之间都东西对称地建有长长的廊庑和两层高的配楼。中殿左右两边各建一座月洞门,可通后院。</p><p class="ql-block">最后一进院内是明代修建的后殿,面阔5间,进深6椽,单檐悬山顶,前檐下出廊,两边连建有垛殿,东西有配殿。在被用作校舍的时候,北吉祥寺许多殿宇都遭到严重改建,内部佛像和彩画被毁掉自不必说。为了采光需要,许多殿堂的墙壁也被开凿出数量不等的窗户。后来随着校舍的搬迁,北吉祥寺又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弃置,一些殿宇年久失修,开始了渗漏和坍塌。所幸,完成新一轮修缮工程后,整体布局和大部分精华建筑得以保全。毕竟宋代殿宇存世已经极少,同一座寺庙里能有两座宋代大殿,足以说明北吉祥寺的不凡价值。</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现北吉祥寺周边的杂乱环境被清理干净,高岗之上庄严的寺院完整地显现在眼前。我找个墙根坐下来,画下这黄昏时分静谧的千年古刹。前端原山门外的位置曾有4株古松,象征着佛前护法的四大天王,可惜被砍伐得仅剩一株。这尊天王松今天仍然枝繁叶茂,挺拔傲立,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南迁的候鸟从晚霞中掠过飞向远方,我的视线也随着它们越过殿脊,越过山峦,似乎也回到了千年之前。</p> <p class="ql-block">03平川南吉祥寺</p><p class="ql-block">从礼义镇向南行大约4华里有个平川村,在村中央现存一座规模与北吉祥寺相当的寺院,名称也是遥相呼应,叫作南吉祥寺。</p><p class="ql-block">南吉祥寺是唐朝贞观年间(627-649)奉敕创建的,原名吉祥院,早于北吉祥寺100多年。原址位于平川村以南的宋家川村,在北宋淳化三年(992)获得朝廷的认证赐牒。至天圣八年(1030)时,南吉祥寺由宋家川迁建到了平川村。关于这次大规模迁建,由于碑刻的散佚和资料的缺失,至今也难以知晓准确原因。</p><p class="ql-block">民间有传说“山洪将至,神佛一夜之间搬走了吉祥院”,但想来原址出现地基下沉或者洪水侵蚀的情况下迫使寺庙搬迁应相对客观可信。即便是迁建之后,南吉祥寺的历史也已经接近千年了。</p><p class="ql-block">现存的南吉祥寺共有两进院落,最前端为山门兼天王殿,正中央是中殿,最后部为圆明殿。东西两厢对称地分布着配殿和僧舍,但前院的一对钟鼓楼仅东南角的钟楼尚存。由于新中国成立后南吉祥寺长期作为供销社和粮库使用,寺院建筑被改建严重,状况类似于北吉祥寺。</p><p class="ql-block">供销社当初设在山门里,门面曾被改造成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常见的中西风格混搭的样子,现在正搭架子要恢复旧貌,拆来改去,任人粉饰。</p><p class="ql-block">画中的是南吉祥寺的中殿,一座面阔3间、进深6椽的单檐歇山顶殿宇,殿面为北宋遗构,是寺中现存年代最古老的建筑。前后立面均置隔扇门窗,檐下斗棋中出现了宋代最早的45°斜棋实例。中殿经维修,深藏多年的宋代建筑露出了真容。虽然难免显得有点新,但整体上协调的比例和明朗的造型仍然令人眼前一亮。</p><p class="ql-block">南吉祥寺最后边的建筑叫作圆明殿,是一座面阔5间、进深6椽、单檐悬山顶的建筑。此殿创建于金代,重修于元代,明清更是多次修缮。里面原本供奉着释迦牟尼佛、药师佛和阿弥陀佛,四壁上绘制精美的佛教故事壁画。由于体量高大,“文革”时砸烂佛像之后,就将内部改造成二层楼房结构,内外刷上了石灰,用以储藏粮食。从外观上也可很明显地看出,现在圆明殿檐下的外墙是后砌上去的,把原本硕大的斗拱也掩藏了多半,但是正中央的圆明殿匾额被保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殿前还有简陋而破败的月台尚存,这种古老的建筑形式也佐证了此殿年代的久远。乡亲们说寺中的神佛特别灵验,即使被砸烂多年了,人们的祈愿也常有实现。因此在圆明殿匾额下边的墙上挂满了前来还愿者敬献的谢恩牌匾。我用画笔留下了圆明殿修缮前最后的形象,从此“文革”以来的印迹将从它的身上消失,也许会恢复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是找回了历史旧貌还是割裂了历史积淀,究竟如何去做才是客观对待历史的态度,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p> <p class="ql-block">04陵川崇安寺</p><p class="ql-block">说到崇安寺,就不能不提到后赵开国皇帝石勒。传说他的陵寝就在崇安寺旁边,后来此地才发展成了陵川县城。史书上记载,石勒死于公元333年8月17日,那时候,崇安寺已经存在并且成为一处地标性建筑。其历史之久远,可以直逼魏晋,以至于当地流传下来一句民谣“先有崇安寺,后有陵川城”。据《晋书》载:“(石勒死后)夜厝山谷,莫知其所,备文物虚葬,号高平陵。”因而也有一种说法是石勒死后四设疑冢,崇安寺旁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时至今日,在杂乱民居房舍的包围下,穿透历史的崇安寺古刹犹存,而石勒皇帝的陵寝是不是真的埋葬在寺旁,到底还有没有,谁又说得清呢?</p><p class="ql-block">崇安寺建在陵川县城西北方的高岗上,巍峨壮观,俯瞰全城。据史书只言片语,可知在隋朝开皇十六年(596)时这里已经信众云集,香火兴盛。唐初曾更名为“丈八佛寺”,北宋太平兴国元年(976),朝廷敕赐为“崇安寺”,并一直沿用至今。这座古刹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雨洗礼和战乱更迭,几度兴废,现存至今的主要建筑都是明清两代遗留。全寺共分两进院落,修筑在高耸的石台基上。</p><p class="ql-block">最前端为楼阁式山门,两侧配建钟鼓楼。走进寺内,迎面是面阔5间、单檐歇山顶的前殿,再向后是面阔5间、悬山顶的大雄宝殿。前殿西侧还有1座三重檐歇山顶的两层砖木楼阁,叫作插花楼,原本东西相对,可惜东侧的一座已毁。</p><p class="ql-block">画中就是崇安寺的山门,一座面阔5间、进深3间、三重檐歇山顶的二层楼阁,上下两层均有回廊,是典型的明代建筑,造型宏伟,体量庞大,犹如城楼一般威武。</p><p class="ql-block">楼下明间前后贯通,为出入崇安寺的通道。正中央设板门,青石门框仍是宋朝的旧物,上边镌刻有“嘉祐辛丑(1061)六月三日”的题记,可见此楼是明代在宋构基础上重修的。门旁两尊石狮子被砸得头部和前肢缺失,支离破碎,却仍然顽强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门两边为直棂窗,二层明间和两次间则置隔扇门窗,左右梢间开两孔圆窗。正面顶层檐下中央悬挂着“古陵楼”匾额,意指此处为石勒陵寝之地。</p><p class="ql-block">左右另镶嵌单独的4个大字“行山钟秀”,背面檐下也有4个大字“留云栖月”,意喻古陵楼秀于太行,高接天际。两侧各有一座建在拱门洞式台基上的重檐歇山顶小楼,分别悬匾曰“晨钟”“暮鼓”,是寺院的钟、鼓楼,3座楼阁一字排开,外观雄壮震撼又精巧华丽。尽管只是崇安寺的外围建筑,却彻底地抢夺了寺内佛殿的风头,成为崇安寺乃至陵川县城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远远望见沧桑的古陵楼在拥挤而丑陋的现代民房包围中,显得越发雄伟挺拔和优美古雅,我深深地为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绵延千载而不绝的传承和经久不衰的独特魅力而感慨不已,这也正是令我千里追寻、痴迷到难以割舍的神奇力量。</p> <p class="ql-block">05西溪二仙庙</p><p class="ql-block">陵川县城西侧一山之隔的岭常村四周山环水绕,风景秀美,层峦叠翠,村西山谷深处林丛之中掩映着一座千年的古庙。但见殿宇重重,楼阁高耸,飞檐叠出,一派仙家府第的景象,好似一轴传统的山水画卷,生动地展现在眼前。这是一座供奉二仙娘娘的庙宇,此地附近有一口龙泉终年喷涌不息,汇聚成溪水。因位于县城之西,按方位被称作西溪,庙也就叫作西溪二仙庙了。</p><p class="ql-block">这座二仙庙创建于唐朝乾宁年间(894-897),宋徽宗赵佶在崇宁年间(1102-1106)曾加封二仙姐妹为冲惠真人、冲淑真人,赐庙号“真泽”,因而二仙庙也被称作真泽宫。金朝皇统二年(1142)对二仙庙进行过扩建,形成了现存布局,虽经过后世多次修缮,但基本格局再没有大的变动。</p><p class="ql-block">西溪二仙庙坐北朝南,现存两进院落,整体十分狭长。最前端紧邻山脚下的是清代所建的3开间悬山顶山门兼倒座戏楼,两侧有配楼。走进山门内是宽敞的庭院,好几株参天的松柏簇拥着正中央的献殿和正殿。由于金末元初的战争波及这里,曾经给庙宇造成重大破坏,现存的正殿是明代洪武十八年(1385)重建的,面阔3间,进深6椽,单檐歇山顶,平面呈正方形,前面连建面阔3间、进深2间的卷棚顶献殿一座。整体风格纤巧精致,秀气华丽,东西两边对称地建有长长的廊房。</p><p class="ql-block">正殿之后是后殿,修建在近一米高的宽阔石台基上,面阔3间,进深6椽,体量比正殿大许多。殿顶巍峨,飞檐宽广,斗拱雄健,比正殿更显出一股俊朗之气。前檐下出廊,陈列着众多历代维修的碑记,3间都设置隔扇门窗。此殿乃是金代遗构,为皇统二年(1142)时所建,两侧建有耳殿,东西有配殿。可惜包括正殿在内,里面的塑像在“文革”中全部被毁,后来的补塑实在辜负了这千年古庙的气韵。在后殿的东、西两边还各建精巧秀美的楼阁1座,两楼结构一致,都是三重檐歇山顶的二层楼,面阔和进深均为3间,平面呈正方形,腰部出平座,上下皆有回廊。一层廊柱为抹角方石柱,二层廊柱为方木柱,就安置在平座之上,柱间设勾栏。</p><p class="ql-block">这两座楼阁意为二仙娘娘梳妆打扮之所,因此被称作梳妆楼,与后殿是同一时期所建,均为现存金代建筑中的精品。尤其梳妆楼的建筑形式更是相当罕见,是西溪二仙庙山光秀色中的点睛之笔。如此精美的一对楼阁能完整保存至今的仅此一例,弥足珍贵.画中所表现的是东侧的梳妆楼。</p><p class="ql-block">遍寻庙中所藏历代碑刻,多为文人墨客吟诵西溪山水春色和二仙庙宇宛若蓬莱仙境的诗篇,可见这里数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推崇。其中还有金末元初的文坛巨匠元好问幼年来此留下的诗句。元好问,字晋卿,号遗山,鲜卑族,太原秀容人(今山西忻州),生于金朝明昌元年(1190),卒于蒙元宪宗七年(1257)。他14岁随父亲元格赴任陵川县令,在此求学6年,常流连于西溪二仙庙的山水景致和殿阁亭台,曾于泰和五年(1205)写下了赞颂西溪的诗篇:“期岁之间一再来,青山无恙画屏开。出门依旧黄尘道,啼杀金衣唤不回。”说哪怕啼鸣的黄鹂鸟累死了也唤不回沉醉于西溪美景间的游客。晚年他在山东居住时还写下了《陵川西溪图》,其中有“不到西溪四十年,溪光林影想依然”的诗句,表达了对西溪山水的眷恋和思念之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如今的西溪二仙庙依然是喧嚣的现代文明中与世无争的宁静一隅,仍旧美好得令人迷醉,只是岁月的积淀让这秀美的建筑群多了些沧桑和厚重。</p> <p class="ql-block">06西溪龙王庙</p><p class="ql-block">西溪二仙庙东面还有一座龙王庙,与二仙庙相去不远,大体上呈东西相对之势。此庙坐南朝北,修建在岭常村南山脚下,去往二仙庙的大路就从旁边经过。</p><p class="ql-block">这一片古老的建筑群依山就势,层叠攀升,蔚为壮观,在苍翠的山林之间昂然高耸,颇有高冷孤绝之感。看这座龙王庙的外观似乎也不甚久远,至多就是个明清的遗留。临路边有一眼深潭,周围有八边形的石栏板围护,看石料风化的程度,年代应是极老,栏板下还镶嵌石雕龙头一个,已经半没入水中。水潭后边是一座高大的条石平台,其上建有三开间硬山顶、类似戏台一样的建筑,在石台基上镶嵌碑刻。我仔细辨认,是清乾隆丁酉(1777)仲冬的一块碑记,记述山下有泉水为龙泉,从龙头口中喷涌而出,泻入池内,冬夏不涸,是为西溪之源。上建者乃喜雨亭,是为感谢龙王布雨而建。亭后有狭窄而陡峭的石阶沿着山坡到庙门前。庙门就是晋东南常见的两层硬山顶砖木楼阁,正中央开门,门内为倒座戏台的格局,两侧建有略矮一些的配楼。</p><p class="ql-block">龙王庙是一座方正的四合院,背后以苍翠的青山为靠,除山门及戏楼外,正殿和垛殿以及两厢的配殿等元素一应俱全,格局保存完整,但建筑外观破坏和改建也较为明显,只有正殿古风犹存。正殿面阔3间,进深6椽,单檐悬山顶,前檐下出廊,下部有石台基,体量是全庙内最大的。</p><p class="ql-block">根据房屋构架和斗拱结构分析,正殿修造时间应不超过明代,但门窗和彩画早已被改换过了,殿内塑像更是惨不忍睹。两旁还连建二层的垛殿,东西两边为五开间前出廊的配殿。庭院中央有两株牡丹,据说已有数百年高龄了。</p><p class="ql-block">现在庙中重新住进了僧人,我来到这里时正逢僧人和附近村中的信徒在山门内由戏台改建的佛堂中诵经讲法,见我入内游览,只是略一点头,随我自便的意思。</p><p class="ql-block">龙王庙虽小,各处竟然保存着不少碑刻,便一心想从里面找到这庙的准确来历。但除了被雨水磨蚀漫漶的石碑外,可见最早的也就是明朝成化二十一年(1485)6月陵川县知县李浒等人祭祀西溪龙王的碑记了,这是关于西溪龙王庙之名准确的记载。</p><p class="ql-block">一块1984年由陵川县博物馆对龙王庙进行整修后所刻石碑上说,此庙创建时间已经无可稽考,当地老人们也不甚了了,根据前人题咏判断,应有至少千年历史了。若真如此,其创建年代应可与二仙庙相当。还有一块清同治元年(1861)的碑刻说到了关于龙泉的一则故事,大意是讲“龙头山旧有瀑泉……经年不息,实陵川风水所钟聚也……今春二月,忽然点滴细流,水枯欲竭,适(陵川县知事杨光海)携同寅拈香至此,惊询厥由,佥曰近处开垦煤窑所致,当令及时封堵,以苏地脉,八月初泉水忽涌流如故……示戒:……(方圆)五里禁煤厂……”明确记载了当时因附近开窑采煤导致泉水枯竭,后被及时阻止并补救,这才恢复了龙泉胜景,并明示周边五里之内禁止采煤。说明一百五十余年前的先人们已经意识到了环境的破坏问题,能够及时做出相应的治理并且颁布了保护措施。这对环境形势日益严峻的今天也有借鉴意义,因而摘录于此。时至今日,龙泉仍然在奔涌,深潭依旧碧绿,不正是当地民众悉心爱护的成果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p> <p class="ql-block">07附城陵邑会馆</p><p class="ql-block">在寻访这些重量级早期建筑遗存的同时,我也尽量去留心一下沿途所能遇到的明清古建筑。其实这些在早期大木构建筑光辉之下显得有些普通,暗淡的晚近建筑浓缩着当时的社会风貌,记载着被遗忘的往事,凝结着那一历史时期的艺术特色,自有其独特的美感和可称道之处,也是中国建筑文化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同样值得探寻、发现、关注和保护。我在陵川县附城镇老街东部偶遇的陵邑会馆,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这座陵邑会馆深藏在附城镇中学后边的街巷之内,如果不是远远看见了高耸的悬山顶异于寻常民居,也许就错过了,绕到会馆门前时,不由得被其雄伟气势所震撼。会馆门是一排高大的两层砖楼,好像堡垒一般坚厚,只在一层中央部分开板门,上嵌匾额为“丹心千古”。外边建有宽大的三开间抱厦,以方形抹角石柱支撑起粗硕的额枋和雕刻花哨的斗拱,柱下置方桌式柱础。从大门边的煤堆就能看出这里已经沦为民居了,一层外墙上的两个窗户即是老乡为采光方便而后凿出来的。 山门抱厦上浓密的杂草、散乱的砖瓦,以及变形塌陷的屋檐,都说明这里失修已久从这里向东上一个坡,旧时的坊门犹存,对比这座可通行人车的坊门尺寸,便看出会馆正门的巨大程度。</p><p class="ql-block">走进会馆,庭院的宽阔程度又出人意料,正门之内是三开间两层的倒座戏楼,左右有配楼。这组建筑到院中央的前殿之间至少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只是荒废太久已经是杂草繁茂如同野外。东西两厢对称地建有七间长的廊房。院中住着好几户人家,各管一片,因为我的到来,各家养的狗都狂躁地吼叫不止。</p><p class="ql-block">前殿是座面阔3间进深6椽的悬山顶小殿,前出廊,体量不大,造型僵硬,属于典型的清晚期作品。门窗墙壁早已被改造成了教室的模样,现在门旁的“陵川县附城镇职业培训中心”牌子仍在,也成了历史陈迹的一部分。东西两山墙外各建有月洞门一座,可通后院。</p><p class="ql-block">后院比前院要狭窄紧凑,由后殿和左右耳楼、东西配楼与前殿共同围成,这一组才是全庙的核心建筑。后殿即会馆的正殿,修建在高大的石台基上,面阔3间,进深6椽,单檐悬山顶,前檐出廊,檐下斗拱不仅雕刻花哨,而且比例巨大,至于雀替的木雕和脊上的琉璃也都是极尽华美之能事。这座大殿外观虽然很破败,但仍不失雍容华贵和威武庄严的气度,左右各建有一座面阔三间高两层的悬山顶耳楼,皆出前廊,以外置木梯上下。东西是面阔5间出前廊的两层配楼,这些楼阁之高大却与后殿的高度相差无几,也反衬了后殿体量的巨大。现在东侧配楼里有老乡居住,其余的殿宇楼阁仅作为库房使用或者完全荒废。西侧配楼前檐全部朽烂坍塌,爬上窄窄的砖楼梯去查看,当年学校的课桌还杂乱地堆放在里面,一架积满了尘土、受潮变形的脚踏式风琴把我的思绪拉回学生时代的音乐课。打开琴旁的木箱,里面孩子们的演出服装颜色依然艳丽,甚至还有一个道具用手枪套,这也是一代人的青葱记忆,已成为一段被灰尘掩埋的历史。院中老大爷告诉我,殿里原来供奉的是关老爷,是座老爷庙。</p><p class="ql-block">这座会馆虽然荒败,但格局基本完整,创建碑刻也保留了下来,结合这一带的历史,很快厘清了来龙去脉。附城镇昔日因地处陵川县通往泽州府和南下中原的交通要道上,在晚清时期发展成了经贸重镇。此地商贾云集,车马川流不息,镇上店铺林立,日夜流金淌银。这座陵邑会馆也称作东街会馆,却诞生于那时。</p><p class="ql-block">根据现存的《陵邑附城镇创修会馆记》记载,清道光三年(1823)由当地66户商号捐资24000贯钱开始兴建,于道光十年(1830)落成。道光三十年(1850)又进行了大规模的彩绘涂装,直至咸丰三年(1853)最终竣工。后殿的主神供奉着保佑众商家财源广进的武财神关老爷,两旁配祀关平和周仓,东耳楼里供奉增福财神,西耳楼里供奉金龙四大王。现在的前殿则是当初的拜殿,即寻常所说的献殿,为奉祀跪拜之地。会馆不但是供奉神明之所,也是商会协商和处理公共事务的地方,东西配楼还是外来客商的留宿之地。再根据民国十九年(1930)九月的《增修东会馆街房碑记》,可知从民国十一年(1922)起又对会馆临街处进行了增修和扩建,形成了会馆现存的格局。</p><p class="ql-block">陵邑会馆今日的衰败惨状,直观地反映了经济的萧条、信仰的缺失和文化的没落。往昔的辉煌岁月随风而散,不知会馆的未来究竟会怎样。</p><p class="ql-block">晋东南古称潞泽地区,潞州指的是今天的长治市,泽州之名则自隋朝开皇三年(583)正式确定以来,经千余年,至今犹存。其实早在旧石器时代,这里就已经留下了人类繁衍生息的足迹。作为晋省的东南角,泽州雄踞于太行之巅,古有“河东屏瀚”“冀南雄镇”之美誉,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泽州的历史也与历代的兴衰更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留下了无尽的故事和璀璨的文明遗迹。不过关于这里的行政区划倒是有点饶舌,就拿清雍正六年(1728)升泽州为府说起,当时下辖了阳城、沁水、高平、陵川和晋城5个县,并取当地神话“宿凤高台、有凤来栖”之意把晋城县改名为凤台县,泽州府所在地就设置在凤台县之内。但民国时期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除了州府治,又把凤台县改回了晋城县。到了20世纪80年代,升晋城县为晋城市,在原县境之内划出一块区域为市区,其余部分恢复泽州县之名,仍为晋城市下辖的县。所以这里说到的泽州不是曾经下辖5县的泽州府地区,确指清代的凤台县,即今天的泽州县。作为文明积淀深厚的地区,泽州县的历史遗存之丰富,远非只言片语和粗浅章回所能详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