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退休证》</p><p class="ql-block"> 正月十八,是我的生日,也是母亲生前的痛日。今天,我写下这些文字,以表达自己对父母的深切怀念。</p><p class="ql-block"> 2020年元月,我到了退休年龄。办理退休手续,需要哪些资料呢?为这事,半年前,我就问了在县人社部门工作的朋友。这个朋友是个“ 热心肠” 。他把需要提供的资料,以及办事流程,都跟我讲得清清楚楚。当时,他怕我记不得,又把办事流程写在纸上,说这样子,我就不会忘记了。至于什么时候办手续?朋友告诉我,可以提前去办。</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带着准备好的资料,来到县人社局二楼办事大厅。在社保窗口,工作人员帮我审核资料、认定军龄、认证身份、核算退休金。这些事,前后经过4、5个人的手。手续办好后,工作人员对我说:“下个月你就可以领到退休金了”。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我就像一名凯旋回乡的战士,感到非常自豪。当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本绿色《退休证》的时候,一种辛酸的感觉涌上了鼻头。此时,我怕哭出声来,赶紧走出大楼,跑到便江河边的游道,坐在凉亭里的石板凳上,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我拿出《退休证》,边端详,边抚摸。是啊,这本写着自己名字的《退休证》,不光有我跳出“农门”的辛酸,还有父母生前那份沉重的爱。</p> <h3> 老屋</h3> <p class="ql-block"> 退 休 证 </p> <p class="ql-block"> 到2025年,父亲离开我们有39年、母亲42年了。如果他们还在世,父亲有105岁、母亲102岁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从小就是个苦命人。我祖父常年有病,祖母是双小脚,不能劳作。父亲有5兄弟,大伯、三伯和四伯被国民党抓了壮丁,生死没有消息。二伯为了躲避抓兵,流浪他乡好多年。由于家穷,父亲没有读过书,13岁靠挑石灰卖,赚脚力钱养家糊口,有时吃不饱饭,饿着肚子也要去卖石灰。</p><p class="ql-block"> 湾里的许江作和隔壁老湾的许化亮、许全福,他们是父亲小时候玩的好的伙伴。他们的家境比较好,都上过学,有些文化。土改那年,三个人参加了农村工作队,每月享受政府工资。父亲当了农会主席。由于没有文化,只当了不足一年的时间,上面就不让父亲当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他暗自里想,要是以后自己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也要送他们读书学文化,做个有出息的人。从此,我的父亲积极生活,到1952年,母亲嫁给了父亲,先后生养了姐姐、我和弟弟三人。</p><p class="ql-block"> 从我能有记忆开始,父亲就经常给我讲他的苦难家史。父亲说,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得到甜上甜。父亲不光这样说,他也是这样做的。</p><p class="ql-block"> 劳武水库侧边有座石头山,山脚下是大队集体的石灰窑。父亲是个老实人,做事从不躲懒,生产队派他外调去帮大队烧石灰。从此,无论三伏炎热,还是数九寒天,父亲在那座石头山上和工友们开山劈石,烧石灰,卖石灰,整整干了一辈子,直到大队石灰厂解散,生产队分田到户那年,父亲61岁做不动了为止。</p><p class="ql-block"> 我在村小读书的时候,有时星期六要去石灰窑上送粥,给父亲止渴充饥。有一次,父亲看到我来了,放下手中的大锤,从山上走下来,接过我手上的竹篮,端起装粥的罐子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吃起来。我看着吃粥的父亲,心里有些不好受,父亲的脸上流着汗水,他一边吃粥,一边用搭在肩膀上的长汗帕抹着汗水,衣服上结成的盐霜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像花纹一般,捧着碗筷的双手被石头划开几个小口子,手板上还有几个大血泡,有的小口子和大血泡渗着血水。父亲的伤口一定很痛。</p><p class="ql-block"> 父亲大口吃粥,很快就吃完了。他把碗筷放进篮子,一边嘱咐我回家看书写作业,一边转身抡锤劈石头。我往回走了几十步,身后就传来父亲“嗨、嗨”的使劲声和大锤猛烈打击石头的“嘭、嘭”声。我暗暗发誓,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看书,家里没有钱买,就向同学借。那时候没什么书,我看的都是《董存瑞》、《黄继光》等英雄人物的小人书。记得那年过完春节刚开学,全班学生要写一篇《新学期的打算》,语文老师李万祥认为我写的不错,就拿到班上读给同学们听。后来,这件事传到了父母耳朵里,让他们高兴好几天。</p><p class="ql-block"> 读初一的时候,湾里的大队团支部书记德模兄晚上去隔壁老湾队召开社员大会,学习报纸上有关国家政策的文章,要我跟他去玩,我没告诉家里一声就去了。会上德模兄把报纸递给我,要我读那篇文章,文章很长,我一口气读完了,没有结结巴巴。第二天下午,父亲散工回来问我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当时父亲吓我一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原来是昨天晚上我当着很多人读报纸,父亲的工友化朋叔叔在会上看到我读报纸,今天他在父亲面前夸我有胆量,报纸读得好。许叔是个文化人,原在县里一个部门当领导。“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他又回到老家跟父亲一起烧石灰。因许叔平常爱开玩笑,所以,一向比较严谨的父亲要核实一下儿子读报纸的事是不是真的,心里才算踏实,弄得我虚惊一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母亲身体单瘦,队长就分她做些手上的事,比如挖土种麦子、“双抢”时在禾场上晒谷子等等。母亲拿的工分少,比同年纪的妇女每天要少3、4个工分,母亲总是乐观地说:“积少成多嘛”。每天收工回来,母亲还要忙里偷闲,养猪种菜,洗衣做饭,像个上足发条的钟,忙个不停。父亲经常劝母亲,不要这样辛苦,身体要紧。母亲说:“孩子长大了,读书要花钱,能做一点是一点,家里的负担就会少一点”。</p><p class="ql-block"> 石灰厂有规定,早上8点要出工。为了父亲不迟到,母亲坚持天一亮就起床,用那个粗糙的宽口汤罐放在炭火上炒油盐饭给父亲吃。有时炭火会散发出一种气味(二氧化炭),母亲一闻到这个气味就会咳嗽,每次要咳上很长时间才能停下来。我睡在床上听到母亲的咳嗽声,一会很急促,一会又咳不出来,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连咳很长时间也接不上气来,让我既着急又揪心。母亲炒的油盐饭没有菜,只放一些油盐和干辣椒灰,父亲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父亲从水缸里舀起一碗水,“咕噜咕噜”几口喝进肚里,然后,拿着那条破旧的黑布长帕搭在肩上出工了。大部分天气好的日子,父亲总是要挑一担空箩筐出门,和工友们每人挑一担100多斤的石灰送到县城的工地上,来回要走40多里路,每次要到天黑看不见了才能回来。</p><p class="ql-block"> 1973年,我在村里读完小学,到黄泥中学读初中和高中。去学校的单面路程有3公里多。每天早上6点半,我要跟父亲一起起床。有5年时间的清晨,我吃着母亲炒得油盐饭,高高兴兴的去上学。</p><p class="ql-block"> 姐姐17岁出嫁那年,我读初中,弟弟读小学。在那个物质匮乏,经济落后的大集体年代,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生活更加困难。那些年,母亲晚上很少吃饭,她吃粥,有时吃红薯,甑里有饭要留给我们吃,说我们需要长身体。有一次,母亲左手大拇指头上烂了两个眼,好象蛇的两只眼睛,湾里老人说母亲的手指生得是“蛇脑疮”。十指连心啊!母亲痛得要命。我好难受。家里没有钱为母亲打针吃药,母亲只能从山上弄来草药捣烂自己敷上。每次换药时,我看到母亲的大拇指就像蛇脑壳,长着两只小眼睛,我好害怕。就这样,母亲整整痛了一个多月才好。真是多亏了母亲。</p><p class="ql-block"> 有时别人碗里有肉,我看到就流口水,但家里要等到6月扮禾尝新或者过年了,队上杀一头猪按人口数分给每家每户,我才有肉吃。父亲和工友们做的是苦力事,要流很多汗,没有油水,肚子里荒得很。到了70年代中期,父亲和工友们每隔三四个月时间就由公家出钱买肉打一次平伙,父亲分的那一碗肉,总是留下大半碗带回家里给我们吃,我大块朵颐,每次要多吃两碗饭。</p><p class="ql-block"> 那年暑假的一天早上,父亲睡在床上盖着棉被,还全身发抖,隔不久又要起来上厕所,我感到很奇怪。到了下午,父亲泻肚很厉害,母亲担心起来,要我带父亲去公社医院检查。父亲说:“不要紧,拖一下子就会好的”。母亲劝过好多次,父亲一直不肯去。父母是20多年的夫妻了,母亲懂得父亲的心思,马上开学了,家里攒得那10把块钱,要留给儿子交学费的,是父亲舍不得用啊。第二天早上,父亲的病情加重,说话有气无力,母亲急忙喊来了队长贤初,他看到父亲这个样子,马上安排玉苟、东财两个人用靠背竹椅把父亲抬到公社卫生院,医生检查后告诉我们,父亲得的是疟疾,又叫打摆子,幸亏来得及时。如果迟来2个小时,父亲的命就没了。听到医生这样说,我很害怕。要是没有了父亲,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呀?</p> <h3> 父亲</h3> <h3> </h3> <h3> 母亲</h3> <h3> 三</h3> <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心情非常糟糕。父母供我读书,从来不顾自己的身体,累得一身病痛。他们60岁不到就腰弯背砣,露出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的样子来。湾里也有人说父母吃过不少苦,是两个可怜的人。那天,我到学校领毕业证,班主任建议我读个复读再考一次,我说算了,还是回家做事让父母少吃点苦头。</p><p class="ql-block">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高考落榜后,因父母对我寄托了太大的期望,家里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是沉默不语。我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深感愧疚,情绪也低落了。父母看见后心里不好受,安慰我说:没考上大学没关系,不可能都考得上大学。要是个个能读大学,那砣泥巴哪个来扒?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时间不久,我们又恢复了往日那些愉快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这年,越南武装人员越来越嚣张,经常在广西、云南边境越界无故挑起事端,打死打伤边民,推倒界碑。1979年2月17日,国家奋起还击,前线战事紧张,县武装部从全县各乡镇召回100多个退伍军人送到前线,补充力量。当时报纸、广播每天都在宣传打越南的消息,禾场上的露天电影都是先放打越南的新闻纪录片,然后再放正式影片。</p><p class="ql-block"> 11月份,我听到县里冬季招兵的消息,那晚上一直没有入睡。我想,家里世代为农,没有社会关系,要想跳出农门,只有靠自己。既然大学与自己无缘,那就到部队去找一种摆脱困难处境的出路。目前处于打仗时期,说实在的,我知道打仗要死人的,我也害怕打仗,但是,没有办法啊,我不可以失去这样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我想去当兵的事,父母没怎么反对。报名、体检、政审,我一路过关。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屋外寒风“呼呼”叫,从两个糊上薄膜的木窗户钻进来,屋里那盏15瓦的灯泡泛着昏黄。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炭火灶边烤火,都不怎么说话,父亲一句“到了部队,你一定要好好干”的话反复说过好几遍;母亲不时掏出手帕来擦着自己的眼泪。这一幕让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起来。深更半夜了,我陪着父母久久没有去睡觉。</p> <p> 与弟弟(左)合影</p> <p> 长沙火车站留影</p> <h3> 入伍登记表</h3> <p class="ql-block"> 坐了几天几夜的闷罐车,我来到云南省思茅地区35117部队当兵,在团部做了一名新闻报道员。</p><p class="ql-block"> 当兵第四年6月份的一天,离我在家过完春节回到部队不到两个月时间,我收到湾里邻居检才的来信,说母亲已经病故入土为安一个多月了。我如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一心只想回家,一分钟都不能停留了。我请好假,从团部财务股支了300元差旅费,在坐客车去昆明转乘火车时,因为脑子里想的都是母亲生前的事情,我过马路时分了神,差一点被汽车撞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我正好遇到“双抢”。对我的回来,父亲有些惊讶,他忙告诉我,姐夫和外甥都来帮忙了,他们正和弟弟在田里扮禾。没过多久,弟弟他们就从田里回来,说是在我进湾的时候,有人看到我就把消息告诉他们了。他们和我一起去祖山坛背岭祭拜母亲,在母亲坟前,我摆好祭品,燃香烧纸,长跪不起,大哭一场。</p><p class="ql-block"> 在返回的路上,弟弟告诉我,母亲在病重期间很想念我,常常提到我的名字。由于我刚回部队不久,母亲怕影响我的工作,耽误了前途,几次招呼父亲,不要喊我回来。母亲临终前的神志清醒,就是不能说话了,弟弟坐在床头就一直守着母亲。父亲见母亲不行了,小声提醒弟弟说:“你还是去发封电报,叫你哥哥赶快回来,跟你母亲见上最后一面”。父亲话音未落,母亲的手就已举到床前,很无力地舞动几下,示意不要惊动我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姐姐甲凤交给我两张半身照片,是用红布包好的,一张是父亲的,一张是母亲的。姐姐说,照片是母亲在病重期间拿给她的,要她交给我。母亲说,如果我想他们了,就把照片拿出来看一看。我接过姐姐手中的照片,泪水打湿了双眼。</p><p class="ql-block"> “双抢”的太阳翻起热浪,抢收抢插需要赶季节。在10多天的假期里,我连续扮禾莳田没有休息,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这般干劲。返回部队后,我的心情无法安定下来,每天不是想念母亲,就是挂念父亲的身体,怕再次发生“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当年10月份,我强烈申请退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我退伍回到家里,正是农闲,没有什么事做,我就到县民政局办理退伍报到手续,把那封特长推荐信交给了民政局,希望部队的推荐能帮自己找到一份工作。可过了一个多月时间,也没有音讯,我去民政局打听情况时,一个40多岁的男子对我说:“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空的”。我听到他的话,非常恼火,骂了他几句,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后来我打听到,这个人正是安置股股长冯修文。他因儿子在社会上无事生非,坐牢去了,就把对政府的怨气发在我身上。</p><p class="ql-block"> 想要政府安排工作的事已经没有希望了。听说堂叔的妻妹夫是县里公路段段长,按辈分我喊他姨父,想去找他帮忙解决工作问题。堂叔没有推辞我,带着我就去了姨父家里。我看到姨父待人很热情,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把自己在部队报纸上发表的文章递给姨父。姨父看了后,表扬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姨父说,目前段里有个工程队,正在抢修公路,问我怕不怕苦,我说不怕,就这样,我去了公路段抢修工程队做事。公路抢修必须在晴好的天气里进行,时间紧,劳动强度大。由于没有做过苦力事,不到半年时间,我累得生病住院,10多天的医疗费,我几个月的全部工资都不够,后来是从村信用会计那里贷了100块钱款才交清住院费。</p> <h3> 贷款凭证</h3> <h3> 《工作证》</h3> <p class="ql-block"> 出院之后,我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在家里用草药进行巩固治疗。这时候,我对自己的前路有一种空前的迷茫和无助。过了几个月,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到辖内的黄泥乡一个村里整治治安秩序,需要找一个会搞材料的人。战友许友国是乡里向乡长妹妹的钟表修理师傅,他住在乡政府旁边。平时在与向乡长的闲谈中,友国多次讲起过我的情况。不久,派出所曹所长来乡里对接整治工作时,向乡长向他推荐我,说我在部队是专门写新闻的。曹所长简单了解了我的情况,认为符合他们的工作要求,就同意了。</p><p class="ql-block"> 两个多月的整治工作做完后,我到城关派出所当了一名巡逻队员。虽说这不是正式工,但当时老百姓对派出所的那种神秘感,让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我们巡逻队一起6、7个人,晚上在城区大街小巷巡逻,如果抓到现行了,干警会连夜审讯,我负责做好问话记录,经常忙到第二天早上,非常辛苦,但我不叫苦,干劲十足。有一次,我穿了一身制服与所里的干警下乡调查案子,回所途中,我和干警顺路进了一次家门,父亲看到我,好像看到了希望,他满是高兴,杀鸡买酒,招待客人。</p><p class="ql-block"> 每年春节期间,县城街道上的人特别多,有放鞭炮的,舞龙灯的,看热闹的,还有打架斗殴的。这时候,我们巡逻队的人全部要上街维护秩序,防止出现乱子。</p><p class="ql-block"> 1986年春节,我回家陪病中的父亲吃完团年饭,就匆匆赶回派出所,一忙就是两个多月,我没有回家看望父亲。接着,县里又召开全县三级扩大会议(经济工作会),所里安排我搞会场保卫。会议期间,保卫人员统一就歺。那天中午,我们在县委招待所吃饭,每个桌子上摆着全鸡全鱼,共有十大碗菜,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席面。吃饭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父亲在家里天天吃青菜萝卜,鼻子一酸,差点哽咽起来。我跟同事打过招呼,就放下碗筷走了。此时,弟弟正站在派出所门口等我。他看到我来了,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打着转。他告诉我,说父亲在早上已经去世了。顿时,我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等我回过神来后,想起刚才在餐桌上情绪的自然发泄,原来是父亲与自己的共情反应。真是父爱如山,母爱似水啊!</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病危中,弟弟没有通知我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我心里难免有点怨弟弟。但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外面,父亲都是弟弟两口子照顾,劳神费力的,非常不容易。我感到对不起弟弟两口子,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弟弟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本来是要喊我回去的,是父亲不让他喊的。虽然父亲没什么文化,但他知道当地婚丧喜事的一些风俗。父亲说,同生庚的人不能送终,出柩时不能拢场,否则,生者会遭遇不测。父亲很相信这一套,他告诉弟弟说:“我跟你哥哥是庚子鼠年出生的,他的身体又差,你先不要喊他回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办完父亲的后事,我回到派出所上班。三个月后,县公路段取消顶职,面向社会招工,政工股邓股长找到我,要我到他们公路段去上班。我想这一定是姨父跟邓股长说了我的情况,要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此时,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邓股长以为是我不愿去工班养路,他马上解释说:“你先到下面去养半年路,然后就调到政工股来,段里需要写东西的人。"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我哪有不去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招工由县劳动局组织统一考试,邓股长帮我拿来了政治、语文、专业等方面的资料,我边上班边复习,顺利通过了考试。可就在政审的关口,姨父得了重病,在郴州动手术时离开了人世。那天晚上,我参加完姨父的追悼会,找到邓股长打听招工的情况,邓股长说:“你的事情很麻烦了。"</p><p class="ql-block"> 姨父的去世,我像空中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招工的希望。我继续在派出所做临时工,以等待机会转正,可我坚持等待了12年时间,也没有等来一次机会。这时候,我已经36岁了,如果再等下去,就是有机会,恐怕也轮不到自己了。1997年,我很干脆地离开了派出所。通过老乡帮忙,我被推荐到原城关镇西正街居委会当了秘书。居委会的工作不多,主要是计划生育的事情。那时候县乡财政不给居委会经费,只有省、市两级民政部门每年3000元的经费,所以我们工作人员的工资很少,每月不到200元,家里的日子都过得很难。我家里有两个小孩读书,每年要交建校费,更加让人感到头痛,幸好有岳父母的接济才度过那些年月。</p><p class="ql-block"> 由于社会转型,大量单位人成为社会人,他们的社会事务需要移交到社区居委会管理,而原有居委会的管理模式已不能再适应社会需要。2006年,县政府把城区原有的居委会调整成立了社区居委会,经费由县财政包干,从此,我们的待遇走上正轨,每月工资600元,还解决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待遇。之后,每隔几年我们会加一次工资,到我退休之前的工资已涨到2600多元了。</p> <h3> 社区班子成员</h3> <h3> 慰问特困家庭</h3> <h3> 集体学习红色文化</h3> <h3> 调解扰民纠份</h3> <p class="ql-block"> 我终于跳出农门,实现了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之后,党和国家的惠民政策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过去,父母为了供我们读书,含辛茹苦也交不起学费,还得要东借西筹。现在可好了,九年义务制教育全免费,困难学生吃上了免费营养餐。父母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肚子不饱公粮不能少交,现在可好了,免除农业税不说,政府还发给粮食直补款,鼓励农民种田。父母无论大病小病,每次没钱进医院,只能拖着身体听天由命,一家人总是干着急,现在可好了,城乡都有了合作医疗,个人交小钱,国家出大钱,大病医疗最高可报几十万元,什么样的病都不愁进不起医院了。</p><p class="ql-block"> 在公园里,我每逢看到那些散步、舞剑、打太极的耄耋老人,就会想起我的父亲母亲。要是我的父亲母亲还在世,同样不愁吃,不愁穿,有病能求医,和他们一样,健康快乐地活着。父亲母亲啊,是儿子从军远离家乡多年,让您们累坏了身体,过早地离开人世。父亲母亲啊,您们在弥留之际,考虑我的前途,牵挂我的身体,在临终前,放弃自己迫切想见儿子的愿望。父亲母亲啊,儿子简直不敢想,在那些随时要与亲人阴阳两隔的日子里,您们经受了怎样的痛苦与煎熬?!父亲母亲啊,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还您们的养育恩情,从头开始,再做您们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p> <h3> 家庭合影</h3> <h3> 东江湖留影</h3> <h3> 庆生留影</h3> <h3> 韶山留影</h3> <h3> 井冈山留影</h3> <h3> 父子 便江留影</h3> <h3> 父女黄山留影</h3> <h3> 母女 黄山留影</h3> <h3> 姐弟合影</h3> <h3> 庆生留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