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寨的芳华

风吹花田

2017年《芳华》上映后，当看到影片拍摄地红瓦黄墙、片石镶角、花砖铺地的异域风情建筑时，不仅和影片产生了共鸣，还深深的被拍摄地所吸引。 拍摄地碧色火车站的芳华要远比电影绵长、恢宏，它是中国最古老的火车站之一，百年来，它有过无奈的屈辱，也有过尊严与骄傲，有过改写历史的惊心动魄。更是有过惊艳世界的繁华。 2024年11月30日，我终于有机会到这片土地上，触摸那段历史。 　　穿过这高大的榕树林，目之所及便是碧色寨火车站。 　　长长的轨道延伸到远方，远去的年代却来到了眼前！ 　　碧色寨有两条铁路线和两个火车站，一条是滇越铁路，是从昆明到越南的海防。另一天是个碧石铁路，是个旧经鸡街到碧色和个旧经鸡街到石屏。 　　这个铁铸的模型便是滇越铁路,这里标注了它的行进路线和车站，这里的铁轨被称为米轨（轨距1000mm)。滇越铁路全长855公里，其中越段长389公里，滇段长466公里。 　　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清政府和英国签订了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后，列强如闻到血腥的鲨鱼般纷纷涌入中国，法国通过中法战争用武力打开了中国西南的门户，法国根据1903年签订的《中法会订滇越铁路规程》擭取了滇越铁路的修筑权和通车管理权，承诺“允将此段铁路俟八十年后由中国议收”。滇越铁路1903年动工修建，铁路穿越了云南的高山河谷，渗透了众多中国劳工的血汗，铁路始于昆明，至越南海防，1909年通车至碧色寨，1910年全线通车至昆明。通车后，法国人通过这条铁路通道不仅获得了丰厚的利润，还从云南运走了大量的银元和金属锡。 　　1940年，德法战争后，法国投降，建立了纳粹傀儡维希法国政权。日本人早已对滇越铁路垂涎欲滴，在法国投降不久，日本即与法国投降政府进行谈判，并签订了《关于法属印度支那协定》，维希法国政府允许日军自由利用滇越铁路。 为了不让侵略者的阴谋得逞，云南政府宣布成立滇越铁路线区司令部，对滇越铁路实行军事管制。紧急炸毁了河口大桥、拆除了河口至碧色寨段的铁轨。守住了这一重要通道。 1943年中国与维希法国断交，滇越铁路中国段全线收回，比条约规定的时间提前了整整40年。 1918年碧色寨火车站在滇越铁路上核定为特等站，是滇越铁路的核心枢纽。到了1992年，碧色寨站的客运服务停止运营，2010年10月，碧色寨站正式撤销。如今火车站上挂着早已停摆的法式挂钟。 　　或是慕名，或是寻梦而来的人们驻足在生锈的轨道上，斑驳的站台上，展览室里泛白的照片旁，找寻着百年火车站旧日的时光。 　　这是个碧石铁路的个旧到石屏段的铁铸模型。 个碧石铁路是我国历史上唯一一条民营铁路，也是少有的寸轨铁路（轨距600mm）。 　　从1903年滇越铁路修建之初到1910年滇越铁路全线通车，云南有识之士们从内心深处体会到被迫接受殖民牵制的屈辱，决心修建一条属于中国人自己的铁路，从殖民者手中夺回云南边陲的运输市场。他们多次上书清政府或云贵总督，修筑个碧石铁路，但都因各种原因未能实现。 1911年清政府被推翻后,蔡锷将军任都督,主持云南军政,充满爱国热情与超前意识的蔡锷将军,批准修建个碧石铁路,在蔡锷将军的大力支持下,中国第一条民营、爱国铁路全部以民间股票、分摊等筹集资金，于1915年正式动工,最终于1936年全线建成通车，历时21年修筑了177公里的寸轨铁路。 　　这是个碧石铁路的火车站。2003年，个碧石铁路停止客运，2010年1月1日货运也全面停止。 　　掩映在丛林里的寸轨铁路 　　在云南的十八怪中有两怪，其一说：火车不通国内通国外，讲的是滇越铁路上的火车是开到越南的，其二是说：火车没有汽车快，讲的是个碧石铁路坡陡弯多、桥隧连绵，机车功率又小，设计时速仅25公里，实际运行有时才十几公里，当年做过这车的人说：下车转一会，回来也能爬上车😀 　　这是火车头的掉头转盘 　　在老墙前倚窗放眼去看老物件，时光留痕，岁月存香。 当年的火车都是蒸汽机车,每辆都有一节煤水车厢,到站后加水使用“水鹤”，是一根呈“r”形的水管,高4.5~5米,直径30厘米左右。顶部有一根管子伸出来,如手臂平伸,更象“鹤嘴”高扬,可以360度旋转给机车加水;这些加水装置结构简单,容易操作,外形美观,形似鹤嘴,人们形象地称为'水鹤”,也成了车站上的一道风景。 见到这块牌匾引出一段改变历史的记忆：1913年,蔡锷将军奉召离滇进京后,袁世凯用多种方式笼络,想让他为恢复帝制效力。1915年11月,蔡锷将军以就医为名到天津,乘船到日本、转香港,于12月11日到达越南海防。唐继尧即令胞弟唐继虞率警卫团两个连和宪兵一分队,乘火车到河口迎接,以防事变。袁世凯欲除心腹之患,在碧色寨安排杀手,准备除掉蔡锷将军。当年草坝镇的镇长闵辑五得到消息后,向蔡锷将军通风报信,让他不要下火车,于是蔡锷将军乘火车经过碧色寨车站直达昆明,他的贴身副官不幸遇刺身亡。蔡锷将军回到昆明后,组织了声势浩荡的护国运动。在蔡锷、唐继尧等率滇军北上的压力之下,袁世凯被迫宣布退位,护国运动成功,巩固了辛亥革命成果,恢复了共和制。 　　这一次“护国讨袁”起义的人物中，还有当时的蒙自驻军上校团长朱德。 1915年12月中旬的一天，朱德收到蔡锷的密信：以12月25日拂晓为期，蔡锷将在昆明进行“护国讨袁”起义，要求共和派爱国官兵共同行动。接到密信的朱德立即与共和派军官进行起义准备。12月25日黎明前，朱德率精锐部队，在蒙自城打响滇南“护国讨袁”第一枪。“护国起义”告捷后，朱德又率部队从碧色寨火车站乘火车开赴昆明，并编入蔡锷的第一军，共同“讨袁”。这次起义，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更是改变了国家的命运 多年后，朱德委员长重回“故里”感慨万千，赋诗写下意境深远的诗篇。 　　抗战期间，中国近代文化大师闻一多、朱自清、陈寅恪、沈从文、傅斯年、金岳霖等一批文人，从越南海防转火车到碧色寨，从这里进入蒙自。虽仅停留不到4个月，但“西南联大”之名，仍在蒙自余音绕梁至今。 　　还听到和查到抗日战争和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发生在碧色寨站上那些让后人肃然起敬的故事，这些历史不会尘封，会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 　　漫步在这残垣断壁的废墟上，听一听，看一看这片走过百年岁月火车站上发生的故事，除了荡气回肠，还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新潮、浪漫。当年碧色寨曾被云南人、越南人艳羡地称为“小巴黎”，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南来北去的商旅，马帮络绎不绝；让中外商贾，冒险家，大亨，各色人等怀揣一个个梦想，不畏苦旅万里，孜孜追寻而来。 今天这里仍保留着许多历史遗存，如蒙自海关碧色寨分关旧址，大通公司、警察局、哥胪士旅馆、法国员工的宿舍、红土地网球场等。 　　喧嚣过后，火车远去，灯火不再通明，人潮不再汹涌。悄然之间，回归寂静。 芳华易逝，唯有经历永存，每个时代都在演绎自己独一无二的芳华。 　　这棵老态龙钟、粗壮结实的鸡蛋花树是当年法国设计师因对她的喜爱，改变了设计图纸而留下来的，她的年轮里刻有这里百年的风云。 　　在当年法国人所在的生活区见到了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花，开着红红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我反复让识花君辨认她们的名字，每次都给我不同的名字：冬红、雷公藤、啤酒花......这也许是我们弄不懂的法国人的浪漫吧！ 沿路而走我见到了常见的三角梅、扶桑花、朱樱花、女贞子的果实。还见到了在个碧石车站老房子边矗立的大红牌牌：碧色寨之恋，结婚证，这是中国人的情怀和浪漫！ 　　沿着景区路走到米轨时光，再在高墙下的青石板路上往前走，就会走出景区。 　　这条青石板路安静，还有些神秘和亲切，和朋友坐在那里，让脚步停下，给时间让步，挺惬意的！ 　　那些老房子已沉到了路基下面，特别适合怀旧，怀旧是一种情怀，一种浪漫，一种寻找自我的过程！ 　　碧色寨位于云南省红河州蒙自市的草坝镇，距蒙自市区10公里。 碧色寨是一个火车站、一个村庄、一个景区的名字，同时也是中国人的一个辉煌记忆。 　　非常喜欢云南诗人于坚的这段话：滇越铁路天然与别的铁路不同，别的铁路你永远都是乘客，但滇越铁路却有可能使你成为一位诗人！ 走出碧色寨，我已诗情满怀，只是少有文采，只能让这种情怀在心中生长，切永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