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朋友来电话,G走了,是昨天走的。</p><p class="ql-block"> 实在不能接受,我不相信,怎么就走了呢,直到看到灵堂前的那张熟悉的照片,才证实,人真的走了,从此我们阴阳两隔。</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八十年代初就认识的,我们都曾经是一名知青,回城就是一名煤矿工人,七十年代初代培回来,我就一直跟着建井,直到投产。投产前三局合并,撫顺,本溪,铧子等生产和管理人员陆续成建制的调入我矿,他是从铧子矿调入的。八十年代初,他从矿内另一单位调入我们单位,那时我们都是普通工人,他长我两岁,对看待世间万物,人情世故,为人之道,我们很聊的来,也成了我们相交几十年的感情基础。</p><p class="ql-block"> 和我来的朋友因为有工作,祭奠完问侯家属之后先回去了,我决定留下来,为他守夜,我珍惜最后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灵前的那三柱香,换了一次又一次,两盏长明灯在那张熟悉的照片前闪烁,面对着照片,仿佛我们对面而坐,述说着这一生的交往。</p><p class="ql-block"> 他是最先走上领导岗位,我们也曾“一盘架”过,管理着全矿的大型设备,我们这代人文化底子薄,无背景,在工作中全凭自己的努力,摸爬滚打。有一段时间,主井漏煤,威胁提升安全,那段时间,一到单位他就立刻下井,查找漏煤原因,组织人员清扫井底老坑,一下就一天,经常忘记了午饭,升井时总是一身泥水,我们单位负责全矿的四大机械的维护和使用,点多面广,为了不影响全矿生产,他经常吃住在矿,他家嫂子很理解他,每当他在矿值班都会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他为人低调,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从不参加他人包括兄弟单位的宴请,有时实在推不过,认可安排别人去应付,也不去参加。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宗旨:要求别人做的,自己带头去做;要求别人禁止的,自己首先令行禁止,这一点是我们共同的处世之道,当我们都退休之后,回忆那段历史,挣自己的本份钱,不贪不占,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煤炭事业,我们可以无愧的说: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职责。</p><p class="ql-block"> 已到午夜,楼群里的灯陆续息灭了,只有这还亮着灯,他的女婿几次过来,除了感激还有点过意不去,说我年纪大了,要安排车送我回去,或让我到楼上休息,都被我谢绝了,我跟他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一定要好好陪陪他。</p><p class="ql-block"> 退休之后,他的身体一直很好,每天到活动室打台球,乒乓球,我们接触的更多了,常常一聊就是半天。我们都有各自的爱好,他原本是电工出身,曾是工人技师,他居住的屋子里的桌面上到处是电线和电器元件,以及待修的电器,他自己买配件,为邻居,为朋友修理电器,大到电视机,小到电磁炉,电水壶,半导体,一切都是无偿的,每当解决一个疑难问题,兴奋的脸上闪着光,他有一句名言:吃亏是福。能为身边人做些事情,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福份!那时我们家的室内还是老式日光灯,他知道后从家里带来灯具把我们家的灯全部换成LED的,并接上了摇控器,他长我两岁,看着他在忙碌我又伸不上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在单位的时候,业余时间总是给同事们理发,小到工人,大到矿长,一把手动推子用了几十年,一直到退休,他知道我喜欢推子,特意从网上买了一把电动推子送给我,从那时起,才知道什么叫网购。老伴看到为我们做了这么些,让我一定给钱,他有些不高兴的说:咱们俩还用这样吗!后来我就用这把推子在退休后打工的那个厂子,继续为工友们理发,一干又是13年。我到女儿家居住前跟社区书记说,如果社区组织便民活动,可通知我,别的不会,我会理发。</p><p class="ql-block"> 后来他搬到了苏家屯,有时到沈阳儿子家住几天,我也到沈阳女儿家,虽然在一个城市,距离却很远,又加上三年疫情,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好在通讯方便,电话微信都能联系。有一次听人说他得了心脏病,见面时他给我讲了死里逃生的犯病治病过程,他想的很开,他说:在单位时从来没有过头疼脑热,也没上过医院,更谈不上打针吃药,医保卡从来没动用过,好事不能总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有点病很自然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段时间我们很长时间没有通话,有一天他突然来电话,他好像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他告诉我,他的儿子没了,已经好多天了,说完在电话里失声痛哭。他的儿子,1米8的大个子,辽大毕业,事业正蒸蒸日上,突然心梗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是个要强的人,从来都是把自己坚强的一面展示给别人,他好想找人倾诉,平时我有想不开的事情都是他开导我,这次我忍着泪开导他,但说的再多也是苍白的,谁又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的心情和痛苦呢!再以后,我们经常电话联系,一聊就是个把小时,我有意避开谈孩子,那是他终生的痛,自那以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除了心衰外还有痛风,后来他的女儿得肾病,而且非常严重,甚至危及生命,这对他打击很大,幸运的是很快的找到了肾源,换肾后恢复的很好。今天我刚到他女儿家的时候,他女儿告诉我,他临终的时候,有三件事一直想不开,其中的一件就是儿子的去逝,他说他一辈子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二件事就是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把他过继给现在的父母,记得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他的经历,他一直不理解,他家兄弟姐妹好几个,比他大的有,比他小的也有,为什么把他过继给别人!后来他联系上在沈阳红十字会工作的大姐,大姐很疼他,今天和我一起守灵的自称是他的外甥,不知是不是这个大姐的孩子。第三件事,他一直在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为什么治不好他的病,他是带着遗憾走的。</p><p class="ql-block"> 原定早上五点岀灵,四点刚过亲友们就都陆续过来了,此时月亮还悬挂在西边高楼的后面,天还没有亮。出灵前,送来几盘饺子,主持让大家都吃两个,说这是风俗对大家好。</p><p class="ql-block"> 小区外面送行的车排了整整的一条街。</p><p class="ql-block"> 经过短短的仪式,送行车队打着双闪驶出市区,宽阔的公路,两侧是一片旷野,天已经亮了。</p><p class="ql-block"> 在车上我在想着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接电话时我正准备给下乡时的老乡寄药,因为我们都曾经是知青,都珍惜那份乡情,他知道后鼓励我,一定不要忘记初心。</p><p class="ql-block"> 前不久我到苏家屯血栓医院看同学,医院离他家很近,准备去看看他,先给他去电话,可是打他的两个电话号都没人接,用微信也没人接,联想到八月十五和春节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又想到他的身体状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马上在心里打自己的耳光,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怎能这样想呢!虽然是这样解释自己,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昨天从他家嫂子那里才知道,这一阶段他一直住院,即使出院回家也待不上一个星期又去住院,想不到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病痛的折磨中,我心里在流着泪。 </p><p class="ql-block"> 在殡仪馆我终于看到了他,此时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他瘦了很多,表情安祥。 </p><p class="ql-block"> 看着那张照片,和眼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事实。而此时却是最后的送别。</p><p class="ql-block"> 人生能有几名挚友,已有三名在我不同履历段相识的挚友离我而去,他的离去令我倍受打击。懂我的人和我懂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有来生,我们再重新演绎一次人生,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p><p class="ql-block"> 写于3月13号,完稿于3月15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