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故乡

塔拉庄园

<p class="ql-block">故乡百年(来自八十八岁父亲的亲笔)</p><p class="ql-block">一) 家</p><p class="ql-block">家是跟随父母与兄弟姐妹共同生活成长的地方。兄弟们长大了,结婚了,姐妹们出嫁了,生儿育女了,自己都有了一个承担重任的新家,但心里总觉得跟着父母得家才是真正得家,一旦父母不在了,心中得家也塌了。</p><p class="ql-block">一九四七年前,家中有祖父,父亲,母亲,兄嫂,妹妹九人,煮在高祖,曾祖留下得宅院里,院子很大,有五六亩,家人住中间,是中院,前院和后院也有房舍,前院有一石碾,后院有水井,打谷场,有菜园。</p><p class="ql-block">家中以农为主,由祖父主持,父亲在县城做皮毛生意。家中土地四五十亩,吃饭不愁,一年四季都吃粗粮,只有年节时才能吃几天白面。一家人围着一张简易破旧得小饭桌喝小米粥,配自家腌制的萝卜咸菜,酸菜。祖父没了牙,把咸菜剁成碎末,滴上几滴香油,就是他老人家享受的“特供”了。</p><p class="ql-block">一九四七年冬,北方土地改革,家里发生剧变,因家中地多,房多,被划为富农成分,全家被扫地出门,在外漂泊到一九四八年土改结束后才回到家中。院子房子少了一半,另一半分给长工和本村刘姓一家,院子的大树都刨掉了,房子里更是空空如也。</p><p class="ql-block">一九四九年,祖父和大哥的前妻马氏相继离世,一九五0年大哥和麻黄头玲竹结婚后去北京工作,一九五一年生下儿子炳火,一九五二年,四十二岁的母亲生下小弟润田,二哥耕田念完师范附小离开家去了天津汉沽建设银行参加了工作,那年他只有十五岁。</p><p class="ql-block">家中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大嫂侄子经营着土改后留下的二十四亩地,虽贫穷但吃喝还有着落,一家人围着那张没人要的小饭桌,继续喝小米粥,吃萝卜咸菜,说不上幸福,但庆幸一家平安。</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六年,我初中毕业,县上没有高中,两个特毕业班一百多名同学,四人被选拔到保定一中二中,当时,学校还没有考量学生家庭出身,我侥幸被送到保定二中。</p><p class="ql-block">高中三年,家中变化很大,大哥把大嫂和炳火接到北京安家立业,二哥和同事云华结了婚,大妹荣范,小妹荣雪一个十七一个十四,在五八年大跃进的浪潮里,涌入北京找到了工作,家中只剩下父母照看着六岁的弟弟,一家人东南西北,离多聚少,剩下的只有心中彼此的牵挂。</p><p class="ql-block">一九五九年,我高中毕业,考入北京工业学院(北京理工大学前身),上了大学,完了父亲一个心愿,父亲因为儿子争气(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自土改以来第一次长舒一口气。</p><p class="ql-block">一九六零年后,国家进入困难时期,国家粮食严重匮乏,为减轻城市负担,把大批工人下放到农村,一九六二年,大妹荣范依旧随着浪潮,下放回到了农村老家。</p><p class="ql-block">一九六四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内蒙包头市,五机部六0研究所,这一年我二十六岁,第一次拿到国家的工资,每月四十六元,这一年浪里淘沙留在北京的小妹荣雪嫁给了北京人振河,次年大妹也和本村的成国结了婚,又次年,六六年的十二月五日,在我二十八岁的生日前三天,和县城的惠贤在包头登记结婚,她二十四。结婚后,我留在包头,她回到村里,只有年节才回家小住,托人找关系,户口始终落不到包头,分居十四年,生下两女一子。</p><p class="ql-block">在困难年代,父母放不下的心事是小弟润田已长大成人,婚姻却没有着落,按照父母的意愿,全家齐心协力,在后院盖了三间新房,栽梧桐树,招个凤凰,不久,经人介绍,润田弟和南坛村的彩焕结了婚,压在父母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p><p class="ql-block">七六年元月八日,多病的母亲在睡梦中去世,刚办完丧事,父亲悲痛无望,精神不堪重击,不进饮食,七天后,当月十五,亦追随母亲而去。一年后,我和润田弟各得一子,若父母在,一下添了两个孙子,不知到会高兴成啥样。</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八年,在同学的帮助下,我终于从包头调到石家庄,八二年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妻子儿女四人也落户到石,从此一家人终于团聚定居,而心中的家乡也变成了故乡。</p><p class="ql-block">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父母走了,兄弟姐妹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人生就是如此吧。</p><p class="ql-block">时光如流水,转眼八十年过去了,回想在父母跟前长大,又离开父母求学,再参加工作到退休,经历了多少运动和社会变革,从落后,贫穷,饥饿到逐渐实现温饱和小康,衣食住行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但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发生怎样的变化,永远难忘有父母的家,想念和父母兄弟姐妹一起生活的家,思念童年的伙伴,勤劳朴实的父老乡亲,还有那已经消失多年的土石宅屋,村外那多石的石滩,田间小路,积满灰尘的街道,街旁高大的椿槐,村头挺拔的松柏。。。都让我梦魂萦绕,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多少年,总是做着一个相似的梦,在旷野里,在高山峻岭间,在河湖上,艰难的跋山涉水,为了回家,不停的走着,可总也没有回到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 故土</p> <p class="ql-block">二)故土</p><p class="ql-block">故乡所在的县城,地处太行山东麓,面积一千四百一十七平方千米,以山地丘陵为主,约占全县面积的百分之七十。</p><p class="ql-block">县城很小,成正方形,长宽各500米,面积为0.25平方千米,从县城向北,向西三四公里,便到了山脚下,北面从东向西有峪山,杨庄岭,骆锅坡,西面有帽壳山,向东和南则是辽阔的华北平原。所以,从北和西的山地到县城一带为西北高东南低的黄土坡地,是山丘到平原的过度地带,坡地上布满了多年雨水冲刷成的沟壑,还有两条山区洪水来时形成的砂石滩,其中一条从马庄,魏庄和西口底下来,经县城西侧而转向东南,另外一条则从杨庄岭骆锅坡下来,绕县城北面和东侧,向东南扩散。每当夏季山洪暴发,两测沙滩里洪流滚滚,如两条巨龙,裹挟着大量的沙石绕着县城两侧奔腾,周围的村庄鲜有逃脱洪灾危害,直到近年代,魏庄和西口底在山涧里修堤筑坝,建造小型水库后,才稍有改善,干旱季节,水库不仅为各村庄提供水源灌溉田园,里面大量的鱼虾还丰富当地村民的饮食和收入。而杨庄岭过来的洪水,在雨水充沛的年份,水流会持续到秋季,上游骆锅坡段,常年有水,人们称之为王京河。</p><p class="ql-block">自县城向西,在两条沙石滩之间,地下水很浅,土崖和一些洼地,常有泉水流出,形成一条条小溪(涧),而流落到此处的外乡人,定居在小溪两旁,成家立业,造屋建村,比如我们村就是这样来的,名字也好听,依着城,傍着溪(涧)水,村子都叫城涧,再加上姓氏,张城涧,藏城涧,王城涧,孙城涧,杨城涧,李城涧,还有一个因为村东修了寺院而命名的大寺城涧。后来,因为历史变迁,孙藏王张又合并成一个村,就叫四城涧,现在人口不断增长,村庄不段扩大,房子连着房子,街道通着街道,村庄与村庄之间早没了边界,靠近城里西关已经和四城涧连成了一体,而大寺城涧,杨城涧,李城涧村也只有一路之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本县的母亲河是唐河,除了雨季的山洪,全县水供主要依赖唐河。唐河发源于山西灵丘,经河北涞源后,从倒马关乡流入本县界,在山涧中蜿蜒绕行,经川里,洪承,二道河进入顺平县,又再次流入本县,自西南经唐美,白合,明伏,大洋与通天河汇合后,向东经定州,望都,清苑,新城等县汇入白洋淀,再经由大清河流入大海。</p><p class="ql-block">虽是母亲河,且贯穿县境南北,但县城北面的村庄,如县北,山南庄,曲庄,麻黄头,西面的城涧诸村以及口底等村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前,都不能从唐河水中收益,六十年代,政府组织修筑了西大洋水库,开挖了两条自西向东的灌溉水渠,县城北面的这片黄土坡地才引得唐河水的滋润,开始大面积的种植小麦等农作物,当然这是后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