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 为你而来

小灰灰

　　清晨的露珠还挂在油菜花瓣上，父亲骑着摩托车驶过田埂，后视镜里映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后座绑着鼓鼓囊囊的布袋，装着绘本、彩泥和今早特意去集市买的五花肉。十一年了，这条开满油菜花的小路，早已成为连接我们与特殊孩子们的彩虹桥。

　　小株（化名）蹲在屋檐下玩石子时，看见摩托车驶进门前便踉跄着扑来。这个七岁男孩有着婴儿般的眼神，智力却定格在两岁。当他将小脸埋在我肩头时，我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阳光与泥土的味道。菜园边的野花丛里，他第一次怯生生触碰花瓣的模样，让我想起三年前他还会撕扯我头发的暴躁。如今他学会用拥抱表达欢喜，这比任何勋章都珍贵。

　　转过几个山坳便是馨馨家。馨馨四岁才刚学会走路，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有些不稳，馨馨在家吗？馨馨……估计是馨馨听到我们的声音，立马应了一声，老师，我在这里呢！原来馨馨在我们的后面，刚从菜园子里出来。我立马走过去，拉着馨馨的手问到，你在干嘛呢？我在园子里摘菜呢！你看老师今天给你带了什么？不知道，这是绘本呢！待会儿我们一起看绘本吧！绘本是什么啊？馨馨妈妈告诉我们，她从来没有看过绘本。见阳光甚好，我把桌子搬到外面，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和馨馨看绘本。她捧着人生第一本绘本，手指轻轻抚过彩页。她的笑声惊动了正在觅食的小鸡，馨馨看的可开心了。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也得马上和馨馨说再见了。馨馨，今天开心嘛！开心，馨馨回答道。老师马上就要走了哦！你在家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哦！说着说着馨馨满是不舍，泪水已在眼睛里打转了。这时馨馨妈说，馨馨我们是不是要感谢下陈老师，馨馨跳个手势舞感谢陈老师吧！立马“天蓝蓝……”边唱边舞了起来，小姑娘挥动着自创的手势舞，笨拙的手势舞里绽放着生命的倔强。看到馨馨成长了不少，心里很是开心。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摩托车驶过此起彼伏的油菜花海，金黄的波浪里藏着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画出直线，第一次完整唱完儿歌。这些微小的奇迹，是岁月赠予我们最璀璨的星辰。

　　归途寒风乍起，我裹紧装着彩泥太阳花的布袋，后背却始终暖着（父亲的脊梁替我挡去了大半冷风）十一载春秋，车轮丈量过的不仅是乡间阡陌，更是一个个被困在躯壳里的灵魂走向世界的距离；十一载春风掠过，父亲的背影渐渐佝偻成避风港的弧度，载着我和我的书包，在希望与寒流的交替中，驶向一个又一个等待花开的灵魂。后视镜里父亲的身影与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渐渐融为一体，化作守护特殊花蕾的永恒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