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的土司们 (贰)

虎三.青山青

<h1>湘西北、张家界境内的土司,在几百年上千年的发展中,英雄豪强辈出,但是命运多有不济,甚至大多有记载的豪强,多以悲剧收场;但也有为朝廷、国家做出贡献的英雄。他们留在了张家界人民心中和历史记载中,值得后人记住他们。<b></b></h1> <h1><br></h1> <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9b54a">一、英豪辈出,各自千秋</font></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9b54a"><br></font></b></p>由于资料和篇幅的限制,本文主要介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桑植司末代司主向国栋、慈利军民宣抚司司主覃垕、安福守御千户所司主夏得忠、麻寮守御千户所司主唐涌以及缺乏史料记载但又确实存在过的起义领袖向大坤。</h1><h1><br><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167efb">(一)向国栋:磨难坎坷见峥嵘</font></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p>向国栋,是张家界境内土司中的传奇人物。 1687 年,他出生在桑植司;一生充满了坎坷,起起落落,直至改土归流,剥夺土司职位后被发配河南安置。终老,再也未能回到故土,再也未见过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壮丽山河。<br><b>1. 意外承袭</b><br>康熙四十六年(1707 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向国栋的长兄向国柱突然病逝(据传,为母舅舍把唐宗圣等谋杀)。他的母舅、唐宗圣、唐宗靖等在谋害其父后,继续心怀不轨,企图扶持唐宗圣的外甥向国柄,承袭土司之职。为此,唐宗圣等唆使下属南北旗军民发动叛乱。叛乱者处死了属官土经历孙宣,并进一步谋划杀害向国相、向国栋兄弟。在这危急存亡之秋,向国栋并未退缩,他在容美土司的协助下,凭借着果敢和智慧,成功捕杀了南北屯叛乱者,并最终承袭了司主之位。向国栋袭职时,为了稳定局势,为兄报仇,他往返长沙、武汉、岳阳三地,不断上告。在得到清政府的允许后,将党三、武胜高、覃启凤三名凶手斩杀于慈利,参与叛乱的胞弟向国材畏罪自缢。而对主叛唐氏家族,向国栋采取相对宽容的方式:唐宗靖逃往容美司后,并未追回;同时,允许唐宗圣由“舍把”之职转任“土经历”这一重要职务。<br>尽管唐宗圣是这场叛乱的始作俑者,但向国栋念及母舅之情,选择宽容他,让其继续担任原职,此时的向国栋年仅二十岁。他的宽容和大度,展现了一位年轻土司的胸怀和担当,也为他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和支持。但是,他的宽厚,也埋下了无穷后患。<br>从姓名和辈分排行来看,这个唐宗圣应该是麻寮守御千户所司主唐宗略宗族的人。这也从侧面说明,湘西北土司之间,是相互联姻的。桑植土司向国栋的母亲,可能来自于麻寮土司唐氏家族。<br><b>2. 平定临近叛乱,赢得公道之名</b><br>在那个时代,各个土司领地,实际上是一个个相对封闭的小王国,内部争权夺利、相互残杀的事件时有发生。<br>康熙年间晚期,桑植司临近的散毛司,发生了散毛宣抚使覃煊之弟覃燔欲弑主篡位的叛乱。当时,覃燔率领土兵抢掠酉阳宣慰司境内的乌罗司,覃煊受此案牵连革职。覃煊革职后,由于其二子早夭,其母田氏暂代司务,覃燔遂有篡夺之心,并私结党羽,抢夺田夫人司印并欲加害覃煊母子。<br>向国栋得知后,毅然决定协助散毛土司平定叛乱。他带领着自己的军队,与叛乱者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为了扶持散毛司司主田氏夫人母子,他稽留散毛司,前后达四年之久。最终,他成功平定了这场叛乱,维护了散毛土司领地的稳定。康熙五十八年(1719 年)才回到桑植司。<br>雍正二年(1724 年),保靖土司王彭泽弘病故。下属司官彭泽蛟趁机图谋篡位,彭泽弘的遗孀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前来桑植司,求助于向国栋。向国栋慨然联合永顺、容美两位土司王,共同上奏朝廷,请求为彭氏遗孤正名。朝廷批准后,向国栋精心备办衣冠轿马,派遣人员护送彭氏遗孤上任,并出兵击败了彭泽蛟。由于他的势力一度强盛,而且乐于主持公道,向国栋成为了湘西诸土司的盟主,在当地土司中拥有较高的威望。他的领导才能和正义感,使得他成为了湘西地区土司之间的核心人物,为维护当地的和平与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br><b>3.山高水长,化解兵戈</b><br>桑植和容美两土司曾多年相互征战。康熙年间,容美土司田旻如两次率兵进犯桑植,但均在两河口大败而归。长期的战争让双方都疲惫不堪,休养生息成为了当务之急。向国栋意识到 “邻里失和,动乱不止” 的局面,不利于双方的发展。于是双方传信,有意和好。据《桑植县志》记载,康熙五十九年八月十五这天,向国栋、田旻如各带兵丁数千,在五道水大岩屋建行辕,设神坛,举行会盟。他们以修永好联姻之谊为目的,在高十余丈、宽 二十余丈能容纳百人的大岩屋石壁上,分别刻下向国栋所书 “山高水长”、田旻如所书 “亿斯万年” 八个大字,以此传信后人。自此,双方兵器归仓,再无战争,这一举动堪称佳话。向国栋的这一举措,不仅化解了桑植和容美两土司之间的矛盾,也为当地的社会稳定做出了积极贡献,成为了历史上的一段美谈。<br><b>4.内部叛乱,上诉追凶</b><br>然而,向国栋的命运却充满了波折。曾被他宽待的唐宗圣,于雍正五年春,再次唆使胞弟向国柄等人起事。他们突然纠集上百人围困土司城,逼死衙署总管,杀害向国栋身边的随员、戏班班头等人,并绑架了向国栋父子。在得知他们密谋将向国栋父子,弄至夹石河杀死灭迹的消息后,向国栋下属一个叫张大贞的旗长潜入衙署。在其帮助下,向国栋得以携家眷从耳门仓皇出逃。他逃至永顺土司领地,将详情奏报湖广省抚、布两院,请求审理。可是在审理过程中,唐宗圣以重金行贿,导致案子久拖不决。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向国栋陷入了困境,但他并未放弃,依然在为自己的清白和土司的尊严而努力抗争。<br><b>5.千里山河,改土归流 </b><br>清朝雍正年间,国力强盛,中央集权不断加强。为了加强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直接统治,消除土司制度的弊端,如土司权力过大,对土民残酷剥削,加之湖广总督迈柱的土司治地乱象丛生的相关奏报,清政府开始推行 “改土归流” 政策。这一政策旨在废除土司世袭制度,改为由朝廷派遣流官进行管理。<br>此时,桑植土司内部的纷争给了唐宗圣可乘之机。他心生一计,向朝廷揭发 “向国栋残虐,与容美、永顺、茅冈各土司相互仇杀,民不堪命” 。他还代表桑植土司民请求朝廷 “献土”,即交出土司一切权力,由朝廷派流官管理。朝廷顺水推舟,为向国栋扣了一顶 “反对改土归流” 的帽子,于雍正七年将他发配至河南开封祥符县。向国栋痛愤之极,洋洋洒洒,给皇帝写下了一份《万言书》。在书中,他称 “余性心直,若不平,则奋不顾身,不加深虑,故罪于难,迄今回首,屈不能伸者多矣!” 这份《万言书》具体说明了唐宗圣的劣迹、湖广行省部分官员的罪责,以及他所遭受的冤屈,其中对桑植司的情况多有涉及,成为了研究土司制度的稀见资料。乾隆六年(1741 年),向国栋忧郁成疾,最终去世,终年 54 岁。他的离世,标志着桑植土司时代的结束,也让人们对他的遭遇深感惋惜。<br>改土归流政策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土司地区的封闭状态,促进了当地与外界的交流和发展,也对当地的社会结构、文化传统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曾经传续八百年之久的桑植土司,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成为了暗淡的记忆。<br></h1> <h1><p></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167efb">(二)六月六悲歌:慈利土司覃垕轶事</font></b></p><div><b><br></b></div>覃垕,生于元武宗至大三年(1311年)。他是前文中提及的茅岗第一任土司主覃添佑的次子。覃垕幼有大志,身纹二龙。元末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厚积薄发,击败慈利、永定边陲的茅岗宣慰都元帅吴统志父子。明朝初年,慈利境内最大的土司覃垕、夏克武等归附明王朝。覃垕被封为“慈利军民宣抚司”司主,并加封“湖广理问”。<br><b>1.毅然取义,推翻旧王</b><br>元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茅岗宣慰都元帅吴统志、吴毓父子,凭借元朝赋予的权力,在当地实施残酷统治。据《慈利吴氏族谱》记载,吴统志因功授茅岗宣慰都元帅,其家族世袭其职,在当地权势滔天。覃垕目睹了吴氏父子的暴行,心中燃起了反抗的怒火。他心怀壮志,挺身而出,率领不堪压迫的土家山民,举起了反抗的大旗。在他的带领下,起义军迅速发展壮大,席卷了茅岗地区。<br>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覃垕终于率领起义军推翻了吴氏父子的统治,成功赶走了他们。此后,覃垕的队伍不断壮大,他的威名也传遍了四方。<br><b>2.归附明朝,续任受职</b><br>元末乱世风云,让慈利土司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当时,盘踞长江中游的陈友谅,以及占据巴蜀一带的明玉珍等势力,与朱元璋逐鹿天下。元朝至正二十年(1360 年),陈友谅弑杀徐寿辉,自立为帝,随后遣使招抚湖广各地的土司。慈利土司覃垕、夏克武、麻寮土司唐涌、唐清等,纷纷接受了他的印信,试图在乱世中寻求庇护与发展。<br>随着朱元璋势力的迅速崛起,元至正二十四年(1364 年),他攻克武昌,湖南诸土司见风使舵,又纷纷向朱元璋献图纳款。覃垕和夏克武以元朝旧藩的身份,带着慈利军民宣抚司的印信,归附朱元璋。<br>朱元璋对他进行笼络,期望借助他的力量稳定地方局势,获明朝政府授宣抚使司,兼湖广理问。明实录载:“庚辰,置慈利军民宣抚司,秩正三品。以其土官覃垕、夏克明为宣抚使;田重禄为同知宣抚司事。時垕等归顺,以故元所授參知政事照会三道來上,乞改置官司,上从其请,且俾因其俗而治之”。覃垕被封为二级土司宣抚司;同时,他被授予朝廷命官职衔“湖广理问”,可见其地位在当地土司中是很高的。<br><b>3.揭竿而起,反抗明朝</b><br>随着明朝统治的逐渐稳固,中央王朝对土司地区的控制也日益加强。明初推行的 “土汉分治” 政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地方的稳定,但新朝廷在慈利地区征收过高赋税,占地屯兵,还强令土司 “岁贡香楠大木”等,致使 瑶役繁重,民不堪命;并且要求出兵,协助明廷征战四川明玉珍大夏政权。<br>洪武三年(1370 年),湖广大旱,“饥民相食,殍尸载道”,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面对朝廷的苛政和自然灾害的双重压迫,覃垕再也无法忍受。于是,他与田大(资料缺失)等,联合桑植、永顺、容美等 “十八峒蛮”,揭竿而起。一时间,武陵山区烽火连天。临近各地的少数民族部族纷纷响应,加入了他的起义队伍,起义军的规模迅速扩大。<br><b>4.英勇斗争,结局悲壮</b><br>覃垕率领着起义军,首先冲进了慈利县城,拉开了反叛的序幕。随后,起义军又接连攻占了周边的一些城镇,势力范围不断扩大。朱元璋闻讯后,大为震惊,立即派遣湖广平章(省长)杨璟前来征剿。杨璟率领着官军,与覃垕的起义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首战于慈利覃家城(观嘉渚),再战于县西百丈峡(今武陵源区内),三战大庸肖家峪(今永定区内),四战于茅岗七年寨(今永定区内)。由于覃垕的起义军熟悉地形,且占据地利优势,官军在初期遭遇了顽强抵抗,杨璟的进攻受阻。在一次战斗中,覃垕甚至采用诈降计,活捉了杨璟部将黄永谦,从而掌握了官军的虚实,进一步增强了抵抗的信心。<br>覃垕领导的起义,堪称明代第一次大规模的土司暴动。他据守的七年寨(今张家界永定区与永顺交接处),地势极为险要,三面绝壁,下临澧水,仅一条小径可通人,宛如天险。《明史・周德兴传》中详细记载了明军初攻寨时的艰难:“贼众下山迎敌,官军击败之,追至半山,山势陡峻,官军不可上”。覃垕不仅凭借<br>地理优势顽强抵抗,还巧用智谋,以诈降之计诱杀明将黄永谦,这让朱元璋大为震怒,他严厉斥责杨璟 “违朕命,损威名”。<br>官军屡战屡败,久攻不下,并且波及周边各家土司。在他的影响下,各家土司纷纷响应。在杨璟无法平叛的情况下,洪武四年四月,朱元璋命令江夏侯周德兴为征南将军,分遣南雄侯赵庸、宣宁侯曹良臣率领大军兵取临近的容美、桑植,合围覃垕。周德兴大军先后攻破龙伏关、百丈峡、温塘关和茅岗寨。在围剿过程中,其伯父及堂兄弟,并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而是为朝廷出兵助攻。《同治续修石门县志》记载:“覃添顺,添平所土官正千户。洪武四年,调取夹攻覃垕、田大于永定百丈峡”。<br>这场战役的转折点,源于叛徒的出卖。覃垕的女婿朱思济,被明军收买;他以选取更有利的地方防守为由,撺掇覃垕移寨防守,将覃垕诱至龙岩寨(今慈利金岩乡)。覃垕被围住,最终为明军捕获。<p></p><p><br>据传,洪武五年(1372 年)六月,覃垕被押解至南京,最终惨遭凌迟处死。行刑当日(六月六日),风云变色,飞沙蔽日,天地都为这位英雄的离去而悲痛。朱元璋见状惊惧不已,遂许愿 “岁以六月六日祭之”。这一传说后来演变成了土家族的 “晒龙袍” 。每逢农历六月六日这天,土民们纷纷晾晒衣物,祭祀覃垕的魂魄。<br>覃垕的起义虽以失败告终,但他的英勇抗争精神,却深深烙印在土家族人民的心中。他的事迹成为了民间传说和故事的重要素材,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土家人。明廷在镇压起义后,对慈利地区的土司制度进行了重大调整,废除了慈利军民宣抚司,将其领地析给麻寮、添平、安福三所及慈利县,实行 “土汉参治”,加强了对这一地区的控制。<br></p></h1> <h1></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167efb">三)夏得忠:从土司到枭雄</font></b></h1><h1>夏得忠,安福守御千户所土司夏克武的儿子。他继承了父亲的勇猛与野心;承袭父业后,担任安福所司主,任守御千户。然而,夏得忠并不满足于这一职位所带来的权力和地位。他在政治上试图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对中央政府的政令阳奉阴违;在经济上,不愿将过多的利益上缴朝廷,甚至隐瞒税金、私吞贡品。面对明廷日益加重的贡赋索求,他心中的不满如熊熊烈火般燃烧。<br>在洪武二十二年(1389 年),夏得忠发动了叛乱。他率领着土军,如猛虎出山般,四处劫掠;一时间,安福所周边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此后,又攻破临近的石门县城,起义向峒庭湖方向发展;又向大庸进兵,震慑湘西腹地;甚至一度向恩施、容美土司领地方向发展,引发了鄂西一带土家族土司纷纷起事。一时间,西南局势大震。明太祖朱元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先后调拨十万大军前往镇压。凉国公蓝玉等先后为统帅。<br>蓝玉,这位明朝的开国名将,以勇猛善战、足智多谋著称,他率领着装备精良的明军,浩浩荡荡地向慈利九溪一带进发。夏得忠深知明军的强大,他退守九溪,凭借着这里的悬崖峭壁与明军展开了激烈的周旋。九溪周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夏得忠在这里布置了重重防线,明军久攻不下。<br>蓝玉不愧是一代名将,他冷静分析战局,决定采取断其粮道的策略。他派遣精锐部队,截断了九溪峒与外界的联系,将夏得忠的叛军围困在其中。在长达三个月的围困中,九溪峒内的粮草逐渐耗尽,士兵们饥肠辘辘,士气低落。最终,夏得忠在粮尽援绝的困境下,被部将出卖。<br>他被缚送到明营,等待他的是残酷的惩罚。蓝玉将他解送南京,凌迟处死,并将他的首级传示其他土司领地,以震慑那些企图反抗的势力。夏得忠的部众也未能幸免,尽数遭到屠戮,这场叛乱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br>叛乱结束后,在当地建立九溪卫,对湘西北一带的政治经济形势产生了巨大影响。后面将进行较为详细的介绍。</h1> <h1><p></p><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b>(四)抗倭名将:麻寮土司唐仁</b></font></p>在麻寮唐氏的家族传承中,唐仁的故事尤为令人动容。唐仁生于正德年间,自幼便对武术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勤奋习武,同时熟读兵书,胸怀报国之志。<br>明朝嘉靖年间,倭寇肆虐江浙地区。嘉靖三十七年(1558 年)在朝廷的征召之下唐仁主动请缨,率领六千土家子弟奔赴抗倭前线。在舟山战役中,他身先士卒,亲率敢死队夜袭倭寇大营。面对凶恶的倭寇,唐仁毫无惧色,他巧妙地运用火攻战术,瞬间点燃了倭寇的营帐,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彻夜空。此役,唐仁大获全胜,斩杀倭首松浦隆信,焚毁敌营三十余座。《明实录》对这场战役有着详细的记载:“斩首百四十级,倭寇溃散,东南暂安”。唐仁的英勇表现,不仅为保卫国家领土和人民安全立下了赫赫战功,也让他成为了土家人民心目中的英雄。然而,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唐仁不幸身中数箭,壮烈殉国。他的英魂化作了武陵山脉的苍鹰,永远守护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和人民。<p></p><p><br>唐仁牺牲后,他的儿子唐秉辅承袭父职,继续镇守关隘。唐秉辅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坚守岗位,为保卫家园和国家的安宁默默奉献着。唐氏一族,因唐仁的忠烈和唐秉辅的坚守,被后世称为 “忠烈满门”。他们的故事,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麻寮唐氏子弟,传承着家族的荣耀与精神。<br>唐秉辅在任期间,积极加强麻寮千户所的防御建设,他组织人员修缮关隘,加固城墙,储备粮草,确保在面对外敌入侵时能够有足够的力量进行抵抗。同时,他还注重兵丁的训练,亲自指导士兵们的军事技能,提高他们的战斗素质。在他的努力下,麻寮千户所的防御能力得到了显著提升,成为了守护一方安宁的坚固堡垒。<br>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乱年代,麻寮唐氏的子弟们都以忠勇报国为己任,传承着家族的荣耀与精神。他们的故事,成为了张家界地区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激励着后人不断前行。<br></p></h1> <h1></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b>(五)英魂耀山河:向王天子向大坤</b></font></h1>天子山的奇峰若隐若现,这里不仅是武陵山脉的腹地,更是土家族精神的图腾之地。<br>六百年前,一位名为向大坤的土家男儿在此揭竿而起,以血性与豪情,书写了一段悲壮史诗。他的故事,既是个人命运的抗争与跌宕,更是土家族在历史洪流中顽强坚守的缩影。<br>这个向大坤在湘西北土家族人中的影响力,不亚于慈利土司覃垕,对后世土家族民族记忆非常重要。去过武陵源天子山的人,都会听到向王天子向大坤的传说。<br>由于其相关记载非常少,明史、明实录、地方志、族谱等,虽有记载,但都是寥寥数语,主要提及其反抗朝廷并遭到镇压的史实。因此对这个重要但是缺乏记载的人物,只能尽量采纳正史、地方志和民间传说的要点,让读者做一些了解。<br><b>1.血脉渊源,抗争宿命</b><br>向大坤的家族,流淌着不服与抗争的血液。《向氏族谱》记载,其先祖可追溯至汉代武陵蛮渠帅相单程。东汉建武年间,相单程率众起义,攻占充县(今张家界市一带),震动朝廷。虽最终兵败身死,族人改“相”为“向”,隐入深山,世代以血性自由精神传承抗争之志。<br>元末,靖安宣抚司司主为向肇荣。其子八人,兄弟分别取名为大雅(大望)、大元、大亨、大利、大贞、大乾、大坤、大潮。向肇荣这一代人本来在川东一带生活,因明玉珍在元末攻占四川,自立为王,建立了大夏政权。向肇荣之子向大望兄弟几人,就带领部属沿江逃到了湖南桑植的龙潭坪。<br>元末明初,据民国十七年《向氏族谱》 “公(大坤)兄弟始困于明玉珍,继迫于明将傅友德。而(从弟)廷芳、景仁、大亨先后战败殉难”。报国难言,复仇无望。“惟有解卸兵权,高蹈远引耳”。这一段记载,讲的是向氏兄弟最初被迫迁徙,远走湖南的故事。<br>向氏兄弟迁徙到了湖南桑植、慈利交界处。并初步建立了自己的领地范围。明洪武初年,朱元璋为巩固统治,派傅友德、汤和等大将,率领大军征剿川东、鄂西、湘西一带的土司势力。<br>向大雅、向大坤兄弟八人,迫于形势以八耳锅分食盟誓,各守一方。在龙潭坪,兄弟八人开始造寨生息,还铸造了一口有八个耳子的大锅。后来就有了八耳锅的传说。他们分开逃散之前,把锅打破了;八个兄弟各自拿着一个锅的耳子,便于日后相认。<h1>明代洪武二年,接任靖安宣抚使的向大雅死后,朝廷废靖安宣抚司,置靖安隘(原驻守桑植花桥一带,后迁入慈利),并入麻寮隘丁千户所,旨授向大雅长子向良金为靖安隘土官正百户。靖安隘百户司,故靖安宣抚司地,乃向氏故壤、祖宗地。明代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湖广平章杨璟题请授向彦才为山羊隘土官百户,子孙世袭,掌印守边。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向大雅七弟向大坤则避据今天子山一带,成为当地土酋。<br><b>2.铁血鏖战,山河为证</b><br>洪武二年(1369年),向大坤偶遇隐居于青岩山(今天子山)的“黄龙道人”李伯如。此人通晓兵法,心怀大志,暗中聚众千余,欲抗明廷。二人一见如故,歃血为盟。他们依山建寨,凿石为垒,于天子峰顶筑“天子座”,插旌旗于插旗峪,练兵于黄石寨点将台。洪武五年(1372年),向大坤在现今武陵源区纸马塌(即“水绕四门”)称“向王天子”,建政立制,封李伯如为军师,下设六部,严明军纪。一时间,武陵群峰间,号角震天,义旗猎猎。<br>向王政权的出现,令明廷如芒在背。朱元璋连遣湖广平章杨璟、中山侯汤和、江夏侯周德兴三路大军围剿。《明史·列传 土司》记载: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命楚王(朱)桢将征南将军汤和击斩九溪诸处蛮僚,俘获四万余人”。《民国九溪卫志》亦载:“(洪武)十八年,九溪蛮作乱,楚王(朱)桢率征南将军汤和、副将周德兴平之”。<br>以上,是正史中的记载。俘虏达到四万之众,可见起义规模之大。<br>在民间传说和族谱中,则比较详细地演绎了向大坤的具体战斗。不能全信,姑且作为了解其行迹的佐料。<br>向大坤以“山为盾,林为兵”,展开旷日持久的山地游击战。洪武十八年(1385年)秋,明军发动总攻。向王率残部血战三日,退至神堂湾悬崖。<br>前有深渊,后有追兵,箭矢如蝗。军师李伯如,决然拔剑自刎。而向大坤洒脱豪放,他环视麾下百余将士,忽仰天大笑,遂解甲掷盔,跃入万丈深渊。残阳如血,映照崖壁,土家战士紧随其后,高呼“向王万岁”,纷纷坠崖。神堂湾内,悲风呜咽,自此云雾终日不散。向王英灵化作巨蟒,镇守此地。<br>《光绪永定县乡土志》记载,为了纪念向大坤,安定其魂灵,当地百姓建立了祠祀,供奉向王天子。“向王天子在老木峪……明世土司有向王者,曾梗化。大兵征之,围困于神堂湾,人马皆饿死。至今风雨阴阴,犹闻山谷中马嘶人吼,若有神灵。土人因立庙安之,乃不为厉,理合然也。”祭祀之日,土家儿女聚于向王庙,击铜鼓、跳摆手舞,祭奠英灵。</h1><h1>记载中提到的“梗化”一词,在涉及土家族其他土司的记载中,不止一次出现,大概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神魔电影里面的“黑化”的意思。<br><b>3.文化图腾,精神丰碑</b><br>向大坤虽殁,其魂永存。土家人讳言其死,传其“骑白鹤升天”,并附会“竹人竹马”神话:向王本可借竹节所化神兵平定天下,却因胞妹误开竹门,致神兵未成而败。此传说暗喻天意难违,更凸显向王的悲情宿命。<br>后世将历代向氏英烈事迹糅合,塑“向王天子”为民族英雄象征。张家界一带,卸甲峪、天子山、御笔峰、点将台等地名皆与其关联。学术考辨中,向大坤形象更趋复杂。有学者指出,南宋抗金名将向氏兄弟的事迹亦被融入“向王”叙事,形成“历史人物+文化象征”的双重结构。正如《向氏族谱》所载:“向王者,非一人一世,乃我族千年不屈之魂也。”<br></h1> <h1></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9b54a">二、镇边利刃:土司领地内的卫所</font></b></h1><div><b><br></b></div>湘西北地区,一直以来是土家族等少数民族世居之地,自古不得安宁。自明朝初期覃垕、向大坤、夏得忠等叛乱之后,为了控制、监视这一地区,汉官管理领导的九溪卫、永定卫、大庸卫及大庸所以及土官管理的麻寮所、安福所等,先后在土司领地内及周边建立起来;重点驻扎的卫城、所城与分区防守的关隘,成为中央王朝控制湘西北、鄂西容美土司等地的镇边利刃。<h1><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167efb"><b>(一)诸夷襟喉:九溪卫</b></font></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九溪卫是明代湘西地区军事防御体系的核心,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设立,其前身为北宋索口寨,位于今湖南慈利县江垭镇,因九条溪流汇合于此,得名“九溪”。作为防范湘西北地区蛮族的“襟喉”,九溪卫的战略地位突出,辖区覆盖湘鄂边区十县,北起湖北鹤峰,南至湖南安乡,纵跨550华里,涵盖湘鄂边区十县。下辖五所(左、右、前、后、中)及四守御所(麻寮、安福、添平、澧州),形成严密的军事防御监控网络。<br>明朝初期,先有覃垕叛乱,中间是向大坤起义,后有安福守御千户所土司夏得忠之乱。这三次大规模的叛乱,成为了九溪卫设立的导火索。明廷为了彻底巩固对武陵山区的统治,于洪武二十三年(1390 年)设立了九溪卫。<br>九溪卫驻地及衙署、关隘,遍及湘西、湘北,连接湖北、重庆。共辖左、中、右、前、后五所与澧州、安福、添平、麻寮,共九个所。据同治澧州志记载:九溪营有“游击一员,驻慈利九溪城,千总二员,一驻桑植新司城,一驻慈利九溪城,把总四员,一驻桑植县,一驻石门水南渡,一驻慈利县,一驻桑植新司城。外委千、把总四员,额外外委二员。<br>九溪卫的设立,犹如一把利刃,插入了土司势力的核心地带,彻底瓦解了夏氏势力。从此,中央政权对武陵山区实现了直接控制。对于土司势力来说,九溪卫的设立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一变化,为后来的改土归流奠定了基础。<br>明朝景泰年间(1450~1457),设九永守备,先驻九溪卫城,后迁永定卫城。康熙元年,移湖北安陆协驻九溪,设副将守备各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与卫所不相统属。要提一下的是,贺龙先祖贺贵作为湖北安陆协调驻九溪的军官,定居此地,后成为当地重要家族。贺贵的墓,至今在九溪北山可见。<br>至清代顺治年间,朝廷觉得不划算,九溪、永定卫“守则误屯,屯则误守,致有明诸寇窃居之害。”因此,顺治十七年(1660),九永守备被裁。雍正三年(1725)湖广都使司被裁,九永二卫隶岳州府。雍正八年(1730),各土司纳土归流。澧州升为直隶州,张家界境内九溪、永定二卫尽废,各职官尽裁。九溪卫、永定卫屯地归安福县,卫所居民也结束了兵农合一,世代为军的传统;他们也就变为了“当地人”。至此,九溪卫及周边卫所终结。<br>麻寮所和安福所在上文中有所介绍,此处不再赘述。九溪卫澧州所是明代九溪卫下辖的千户所之一,澧州所作为其下属机构,主要负责澧州(今湖南澧县、安乡一带)的军事防御与屯田管理。清雍正八年(1730年),九溪卫被废除,澧州所随之裁撤,部分屯田军户就地定居。因其不在现今张家界市域范围里,仅做此简要介绍。<h1><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 color="#167efb">(二)控边门户:羊山卫、永定卫、大庸卫、大庸所</font></b></h1><div><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羊山卫、永定卫、大庸卫及大庸所的传承关系可梳理如下:<br><b>1. 羊山卫(1369-1370年)</b><br>明洪武二年(1369年),朱元璋为镇压土司覃垕起义,在永顺宣慰司羊峰山(今永顺县松柏镇)设立羊山卫。因卫领地处险远、运粮困难,洪武三年(1370年)指挥使黄常奏请迁卫至澧水河畔的大庸坪(今张家界永定区后坪镇武口村),并改名大庸卫。<br><b>2. 大庸卫(1370-1390年)</b><br>大庸卫治迁至澧水北岸后,洪武四年(1371年),指挥使张胜开始修建城堡;洪武九年(1376年)卫署迁至卫城南门正街(今张家界城区)。土司夏得忠叛乱被平定后,明廷为强化控制,于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将大庸卫更名为永定卫。<br>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永定卫治曾短暂迁至永顺宣慰司领地芋岸坪,仍称大庸卫,但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迁回今张家界市区,正式定名永定卫。<br><b>3.永定卫及大庸所</b><br>永定卫设立后,原大庸卫城被降级为大庸守御千户所(简称大庸所),成为永定卫下属的军事据点,卫所分离管理。大庸所位于永定卫城西约三十里的大溶溪镇(今张家界永定区大庸所村),扼守永顺、茅岗要冲。<br>上述卫所四者的传承关系:羊山卫→大庸卫→永定卫;大庸所为永定卫下属千户所,继承原大庸卫的部分职能和防守区域。<br>这些变动的关键因素,是为了方便控制蛮区,镇压土司叛乱:卫所选址,均为交通要道(如澧水沿岸),同时也考虑了军粮来源输送和屯田便利性。明清两代通过卫所制度强化对湘西北土家族地区的控制,形成“卫所-土司”并存的防御、治理体系。<br>这些卫所构成了明清两代湘西北军事防御体系,构建了明清两代湘西北“以卫控土”的边疆治理模式,通过屯田、驻防和军事威慑稳定了土司与中央政权的关系。<br><br><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 color="#39b54a">尾声:</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 color="#39b54a">蛮荒时代的遗产,凝固的民族史诗</font></b></h1><div><span style="color: inherit;"><b><br></b></span></div>时至今日,张家界的土司们所有的一切,他们的的权力,他们的荣光,他们的歌舞、他们的语言、他们财富,他们的领地,都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土中。能够看见的,是那些荒烟杂树中的遗址、那些口耳相传的故事、那依然唱吟的梯玛神歌以及六月六晒龙袍的节日祭奠。<h1>控制、监视他们的卫所,在改土归流之后,逐渐失去了原有控制少数民族土司及其领地的功能,也随之相继废弛。九溪卫古城、永定卫遗址等至今留存,成为研究明代军事与民族政策的重要实物证据。这些都是凝固的史诗,诉说着张家界土司们的前生后世。</h1><h1><br>为赓续武陵土家文化,《张家界的土司们》两篇文章,主要介绍了现今张家界市范围里的主要土司的片段历史,挂一漏万。因资料缺乏,主要参考慈利、桑植、大庸等县志,永定卫志、九溪卫志、麻寮所志以及元史、明史、族谱和先行者如戴楚州、田敏等的文章、著作。</h1><h1><span style="color: inherit;">同时,也要着重提出:非常感谢先行者所做的研究和写作!本文是在他们的成果和努力的基础上,所做的一点整理工作。文章在资料方面和规范方面,不足之处显而易见。抛砖引玉,恭候指教。</span><b></b><br></h1><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