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这万物皆能网上淘的年代，老曾居然把寻找老伴，也称作为“夕阳淘伴”。</p><p class="ql-block"> 在婚介平台上，老曾的求爱誓言，从刚退休时“为巾帼开拓疆土，为淑女营造港湾”的踌躇满志，转眼5、6年过去，无奈岁月蹉跎，与自己年龄匹配的巾帼，亦已年逾花甲，大都鸣金收兵了；淑女的保鲜期也不复存在，在充斥着功利的世道中早已变质。</p><p class="ql-block"> 老曾也并非是离开女人，便过不了日子的年龄了。眼下早已别过情投意合、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岁月。在老来寻伴中，女方总是以保障为由，向男方提出种种物质要求，却从未换位思考过：你能给予男方什么保障呢？</p><p class="ql-block"> 老曾经常感叹：这女人貌美如花时，没奠定坚实的自立基础，却到残枝败叶时，还企图以身敛财。岂不荒唐？他深知任何一个乱象的出现，必定有着深厚的社会土壤。生活在这个生态环境中，必须学会适应。</p><p class="ql-block"> 老曾可谓是饱经沧桑、阅人无数，深谙“利他”的法则。到最后承诺：倘若谁与自己作伴，可享受“三省一靠”的权利，即省力，老曾有完全独立的生活能力，能与女方共担家务；省心，老曾退休后还兼任着法律事务所顾问，足以应对日常生活中的烦心琐事；省钱，老曾不仅承担家庭全部的生活开支，即使是外出旅游，也不会让女人掏一分钱；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只求另一方具有“善良”品质便可。却依然是人海茫茫、一选难觅。</p><p class="ql-block"> 老曾虽称不上是钻石王老五，但也是从体制内退休的，月薪不低；退休后，便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自驾走遍了全国必游景区，身体也该属于壮实。提亲的对象络绎不绝，因此也患上了相亲疲劳症。</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骗局大比拼、大循环的时代，谁都不能相信谁。论长相，看照片一百，看真人一吓，相亲方式又回归到了会面的传统；论修养，更是高深莫测。这次相亲对象，是老曾学生佳琪热推的“箱底闺蜜”，这才有了老曾见一面的愿望。</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相亲的场合，老舍茶馆的八仙台上，气氛本应庄重而充满期待。然而，女方的迟到和牵着博美犬的行为，却让老曾的心情变得复杂。</p><p class="ql-block"> 女方矜持地迟到了十五分钟，这在相亲场合并不罕见，但她的随行宠物——一只博美犬，却引起了老曾的不满。在他看来，养狗养猫的人往往内心孤独、精神空虚，这种印象或许源于他对这些宠物主人的刻板印象。</p><p class="ql-block"> 老曾没有打电话催促女方，因为他不想显得过于急切或不礼貌。然而，当他看到女方姗姗来迟，还牵着一只博美犬时，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女方会选择带宠物来相亲？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吗？还是因为她认为宠物可以代表她的性格和生活方式？或者，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只博美犬？</p><p class="ql-block"> 无论女方的动机是什么，老曾都觉得这次相亲的氛围有些尴尬。他试图转移话题，但内心的想法却难以平复。他开始怀疑，这次相亲是否能够成功。</p><p class="ql-block">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老曾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对养宠物的人存在偏见。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观念，是否过于武断地将养宠物与内心孤独、精神空虚等负面特质联系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最终，老曾决定放下成见，以更开放的心态去了解女方和她的宠物。也许，这次相亲的经历会让他对养宠物的人有新的认识，也会让他更加珍惜这次相亲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佳琪介绍她闺蜜姓白名若冰，闺蜜起身微鞠一躬，老曾內心立马给她加分，心想此人懂规矩有礼貌，且姓和名完美组合、意境非凡。老曾一边为白若冰斟茗，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妙!实在是妙!!一片冰心在玉壶……</p><p class="ql-block"> 老曾与白若冰上下近邻相坐，此时白若冰又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俩人之间，继而将那条博美犬放在椅子上，一边抚摸着一边说：我家“浑球”是很乖的!那犬立即蜷伏睡下了。老曾不经意淡然一笑道：我插队务农时，也曾养过狗，身上也许还残存着气息，一般狂吠的狗，见我也都会安静下来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席间， 白若冰低首垂睫，佳琪与老师交谈甚欢，老曾忍不住去口袋掏烟，未料，那条狗突然蹿起，冲着老曾的左手就是狂咬一口，当时鲜血淋漓，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p><p class="ql-block"> 佳琪和闺蜜急陪老曾去医院。治疗的痛苦令老曾终生难忘。先是15分钟时间用次氯酸清洗创囗，继而根据体重，从咬裂的伤口注入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8瓶，这个痛苦是老曾前所未有，他紧咬牙齿，额头挂满汗珠，最后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白若冰心头一惊，和护士紧紧地按住了老曾颤抖的双肩，这才保证了注射的继续。继而注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破伤风人免疫球蛋白。根据5针防疫的要求，这次初诊后，还要复诊注射疫苗4次，时长近2个月；在这期间，不得饮用辛辣食物，严禁喝酒。在医院结账时，白若冰抢着要付钱，被老曾狠拽了一把差点跌倒。</p><p class="ql-block"> 区区这点医药费又算得了什么？这一口狗咬，偏偏又在岁未年终，老曾原来答应的各种应酬能推就推，推不掉也只能赶场清茶一杯，对老曾这位酒仙来讲，必然兴致大减。更要命是老曾被狗咬了一口后，患上了恐犬症，散步时见遛狗的敬儿远离，上电梯也坚决不与狗同乘。这次事故留给老曾血的教训：必须远离畜生!</p><p class="ql-block"> 注射完第五针疫苗时，老曾想着白若冰每次驾车南北穿城接送，在医院还要排队挂号、配药、陪诊。便热情邀请白若冰去咖啡店，以表答谢之意。</p><p class="ql-block"> 甜点、咖啡端上后，俩人相对而坐，老曾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养宠物的主人一般都会给宝贝起个吉祥响亮的名字，而您怎么会称呼牠为“混球”呢？</p><p class="ql-block"> 白若冰沉默了许久，端起咖啡浅抿了一口，然后娓娓道来……</p><p class="ql-block"> 原本我对养宠物也毫无兴致，一日在闺蜜店中，看到那只博美犬，牠的眼神中充满哀伤，酷似我父亲临终时的神情，我思考良久，最后与闺蜜商量是否能将其买下来？未料，闺蜜大手一挥说：说什么话？你喜欢就牵走。不过，我要关照你一下，这条狗原主人的母亲，因为不喜欢养宠物，所以经常对其打骂，养成了此狗防御反抗特性，我也被牠咬过一次。</p><p class="ql-block"> 回想闺蜜的叮嘱，您这次被爱犬所咬，想必也是习性所致。日前我巳将爱犬送往宠物中心，接受驯犬师的训导。对于饲养宠物的人来说，大多数应该是具有爱心的善良之人，而狗忠于主人，更具感恩之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白若冰说到这里，话峰一转继而道：怎么会称我父亲为浑球呢？</p><p class="ql-block"> 在文化大革命中，我父亲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到小学二年级下半学期，才加入了红小兵，这都是因为祖父早在1957年就被定性为右派。为了与祖父划清界线，争取做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我父亲居然偷出祖父的日记，装了满满一书包，跑去交给了“专政组”，造反派对这些日记逐一查阅、苦苦搜索，终于如获至宝。</p><p class="ql-block"> 日记中赫然有这么一段话：“自秦代以来，我国独裁政权从未改变”这真是毒汁四溅、反动透顶！造反派要求祖父交代反动日记的罪行。</p><p class="ql-block"> 祖父却还竭力申辩：“言论自由是文明社会人类最基本的权力，而当今社会人人噤若寒蝉，甚至连思想自由的权力都被剥夺了，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p><p class="ql-block"> 造反派听后怒吼：在确凿的犯罪证据面前，你还在继续放毒！于是，一拥而上把祖父打得遍体鳞伤，一只眼珠也掉了下来，从此成了“独眼龙”。祖父右派的帽子还沒摘去，又加上了“现行反革命罪”的锁链，被判处无期徒刑，押送青海劳改。而此时父亲已然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典型，四处巡回演说，祖母不堪这双重打击，不久便气绝身亡。</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不久，母亲便听到父亲这段历史丑闻的传说，当时还不敢相信，经过外调内查，证明属实后，母亲毅然决然提出离婚。当时祖父巳平反昭雪、恢复原职，他惟恐父亲的家教，同时又出于为母亲再嫁减轻负担的考虑，便将我抱回家中，从此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 祖父虽说瞎了一只左眼，但凡事都一目了然。获悉父亲病危住院的消息后，我整天犹豫徬徨，最终也没瞒过祖父，祖父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冤怨相报何时了？就去看上他最后一眼吧!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他浑球一时，也得到了众叛亲离、终身孤寂的报应，愿他在轮回中赎罪吧……</p><p class="ql-block"> 我把“浑球”带回去后，花了很多时间精心饲养，牠很懂得感恩报德，并且会察言观色，我回家牠便叼来拖鞋；见我脸色不好时，牠便躲进狗窝呼呼大睡；外出牠尾随时，我则需轻发指令：回去！牠便疾跑回家。更重要的是牠还救了我一命。</p><p class="ql-block"> 一日我在家中做饭，突感天昏地转，很快便失去了知觉。浑球一阵狂吠后，见我毫无反应，便箭一般地直冲与我家相邻的祖父别墅，祖父见浑球独自前来感觉异常，浑球紧咬祖父裤脚，一个劲地往外拖。祖父很快明白了有情况发生，起身紧随浑球直奔我家。</p><p class="ql-block"> 祖父进入厨房，见我四脚朝天晕倒在地，跌破的后脑还在流血，便紧急拨打120救护车，我苏酲后，医生告诉祖父：你这女儿倘若晚来2个小时，即便能救得一命，也将是植物人了。</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与浑球便成为了影形不离的伴侣。眼下我祖父巳患上老年痴呆，生活无法自理，却经常念叨：愚昧无知的历史悲剧不要重演……</p><p class="ql-block"> 这才让我萌生了生活上有必要找个老伴的想法，这两个月来，我追溯完了您的朋友圈，读遍了你的《美篇》，您给我的感觉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您文章给我许多人生启迪，引发了我对历史、哲学、佛教的思考，使我从一个玩世不恭、及时行乐的人，转向于每天清晨起来打坐禅悟，不断修炼提升的人。您的那首《过客》诗，给我印象尤深。</p><p class="ql-block"> 一个从不抬头看天的人</p><p class="ql-block"> 怎知天高地厚</p><p class="ql-block"> 一个从没记住跌倒的人</p><p class="ql-block"> 怎能远走高飞</p><p class="ql-block"> 一个从勿静坐思过的人</p><p class="ql-block"> 怎说问心无愧</p><p class="ql-block"> 一个从未聆听鸟语的人</p><p class="ql-block"> 怎起情感涟漪</p><p class="ql-block"> 您的诗歌既不刻意追求朦胧，又不随意口语化，却蕴含着大道至简的人生哲理。读后如醍醐灌顶，句句打在我的心鼓上，令我如大梦初醒。</p><p class="ql-block"> 您身上兼具了我祖父昔日的文人风骨、忍者智慧特质。我们虽然是忘年相交，但在同龄人中，我从未见识过像您这样睿智的人。</p><p class="ql-block"> 作为老来找伴的人，你能给予对方什么？这是双方应当考虑的首要问题。</p><p class="ql-block"> 请您相信：我不仅能成为您的生活帮手，也许还能成为您的精神伴侣。</p><p class="ql-block"> 老曾听完白若冰的深情叙述和纯真表白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慢条斯里地说：您谬夸了……</p><p class="ql-block"> 白若冰微笑道：你也不用客套了，我是做钢琴生意的，难得见到这咖啡厅中，居然还有架德国斯坦威钢琴，为您演奏一首歌曲如何？</p><p class="ql-block"> 老曾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p><p class="ql-block"> 白若冰款款走上琴台，调整了一下琴凳与钢琴的距离，一首老曾熟悉的曲子-《蓝色的爱》，似潺潺小溪轻缓地流淌。</p><p class="ql-block"> 老曾陶醉在平静、深邃、纯粹的享受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