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细雨纷飞时节,我打从春天路过。</p><p class="ql-block">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轻声的叮咛犹在耳边回响,而春天却早已把她的婉约、桀骜、狂野、奔放诠释得淋漓尽致:金黄的油菜花如一块块黄毯铺陈于田野山下水边,又似荡漾的金波簇拥着村口飘荡在袅袅炊烟的人家周围;粉红的桃花和雪白的李花彼此嬉闹互相追逐的声音,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城市。一片片花海、一阵阵花香、一缕缕炊烟,续接江南未尽的旧梦。</p><p class="ql-block"> 江南的旧梦,是回不去的原乡。亲眼所见,惊雷冲破苍穹,挣脱黑暗枷锁,将荒凉且寂寥的寒冬深埋进山涧水底。春天,是枝头红,林间鸟,水中鱼,是轻柔的气息抚平寒冬留下的道道创伤:大雪压垮的毛竹根留在山中,枯枝不甘地指向通往山外的青石路;崖顶山巅未名山之草,迎着暖阳开出一朵朵紫色的花朵。山下,回首望江南,她已换下一身华服,粗布罗衫,依旧惊艳时光。江南呵,晨钟暮鼓声里的江南,古树参天的水边,深深浅浅的绿色点缀其间,满篱笆墙的月季将轩窗青瓦装扮成故乡的样子,烟花三月迷了谁的眼?</p><p class="ql-block"> “你见过的,沿街的绿化带上,高一点的红叶李,矮一点的绿香樟,再矮一点的丹枫,三种颜色泾渭分明,又相互映衬,成就了丰盈的调色盘。一路上大小不一的公园分布其间,粉红的、雪白的……五颜六色的春花怒放,呼唤着四面八方的人们,这座城市的极致美尽在春天。”听着老友向我絮叨故城之美,我笑着点了点头。我告诉她,我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敲响了寒山寺的钟声,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夜泊东吴》的诗碑,看见了吊脚楼和猎猎酒旗,用手轻轻抚摸过玉石栏杆,身为过客短短数日我便由此畅想起曾经,一位江南女子曾云鬓斜插一枝雪白栀子花,满脸期待地问我美不美?那时,我惊讶世间怎会有好热情奔放且纯真灵动的女子,在这之前不曾见过以鲜花为头饰的姑娘,自己更羞怯头戴鲜花在人群中招摇。若有一日,能勇于正视世俗打量的目光,可以放下矜持和怯懦,喜欢的花儿往头上戴,那该多好!</p><p class="ql-block"> 爱花之人,怎会不美?!“怕郎猜道奴面不好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看。”每每在落英缤纷时节想起易安居士的词,总忍不住去想那时的她,在心上人面前含羞带怯又假装一脸淡定的样子一定很美,正如我喜欢春天及春天里的城市乡村,那种喜欢像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出,浸润着原本干涩的眼睛。不知何时起,我学会了在花前驻足停留,用一朵花开的时间,用力记着一座城市的好,她给予我的温暖、幸福,以及关于江南的一切向往。“换了时空,换了城市,换了来往的行人,唯一没有换的,是陌生而熟悉的你,除了我,只有你”如是告诉自己。已经看过一座城市十六个春天的样子,每个春天似乎都是一样的场景:玉兰花迎春,香樟树花送行,城市里到处都是鸟语花香,欢歌笑语,人们给了她“人在画中游”之赞誉。不论是烟雨蒙蒙的雨天,还是白云悠悠的晴天,城市的各个角落总能看见一树树、一簇簇红、白、黄、紫的、花,怎能不心生欢喜?</p><p class="ql-block"> 我以一座城市之名,邀春天长住。别问我的城市叫什么,她若不是我的,就是你的“故乡”。现在的我住在河边,晚上能清楚看见桥上的霓虹灯,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河水,白天,我所遇见的每一枝花,每一棵树,每一个人,都是无比的熟悉,无比的安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春光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