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学霸。我上学的时间很早,那还是文革后期,1971年,我就踏入了小学校门。按照当时的规定,我其实还没到上学年龄。多亏了母亲,她和学校的张秀英老师私交不错,走了点“后门”,我才得以提前一年上学。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想让我“多认俩字”。</p><p class="ql-block">上学期间,正好碰上1973年两件在教育界影响重大的事儿。一件是铁岭的“张铁生交白卷”,另一件是北京的“黄帅反潮流,破除师道尊严”。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还记得课堂上男同学大剌剌地坐在讲台上向老师示威的场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学习早已没那么重要,每天不是参加各种活动,就是上劳动课,根本没人在意谁成绩好,谁成绩差。</p><p class="ql-block">我们村当时只有小学,上初中得去邻村南庄,那儿离我们村大概三四里地远,得住校,一周才能回一次家。母亲担心我年纪小,照顾不好自己,就让我留了一级。这一留,我的小学就变成了六年制。</p><p class="ql-block">没想到,这次留级对我来说简直是命运的转折点。小学刚毕业,1977年国家就恢复了高考。说实话,当时我对高考没啥概念,母亲没上过学,估计也不太懂。但父亲不一样,他在公社工作,应该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高考的重要性。</p><p class="ql-block">时代的浪潮推着每个人前行。上了初中后,学校的学习氛围明显不一样了,考试成绩越来越受重视,成绩好的学生在班里也有了地位。因为学习好,我被老师指定为班长,享受着作为“好学生”的优越感。可突然有一天,父亲要我转学,去邻村丁壁的社办高中。社办高中归公社管,住校的都是全公社各个大队来的高中生,初中班的学生则都是丁壁村本村的。我不明白父亲为啥让我转学,他也从没跟我解释过,更没征求我的意见。</p><p class="ql-block">哪个孩子愿意转学呢?好不容易适应了新环境,得到老师的认可和同学的接纳,一下子又要重新开始,搁谁都不愿意。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我也知道,自己拗不过父亲。哭了好几场,最后还是乖乖地被父亲送到了新学校。</p><p class="ql-block">这所学校不是专门的初中,没有住校的初中生,我只能和高中女同学住一个宿舍,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幸好同村有个上高中的姐姐,能照应我一下,不至于太孤单。但真正让我难受的,是我要去的那个初二班。</p><p class="ql-block">班上有四五十个同学,我是唯一转学来的,那种被孤立、被排斥的感觉特别强烈,这让我心里更加抵触。连续两个周末,我一回家就哭闹,吵着要回原来的学校。母亲没办法,把原来学校的校长请到家里,让他劝劝我。</p><p class="ql-block">当时的场景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校长坐在我家堂屋的椅子上,满脸怒容,说话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我们学校是鼻涕吗,想擤出来就擤出来?”这比喻虽然不太恰当,却一下刺痛了我,让我彻底断了回原学校的念头,这事也就此翻篇。</p><p class="ql-block">既然没了退路,我便沉下心来学习。听课、写作业、考试,逐渐步入正轨。那时候,教育领域百废待兴,学校老师教学格外认真,各种竞赛接连不断。</p><p class="ql-block">在新班级里,我第一次考试拿第一,第二次还是第一,第三次依旧是第一,把同村的同学都比了下去。我成了各科老师眼中的“宠儿”,在各种竞赛中屡获荣誉,同学们自然也不敢再欺负我这个“外来户”了。我记得有一次数学竞赛,数学老师就守在教室外面等我。一考完,他就拉着我对答案,老师脸上的喜悦与我的成绩紧紧相连。</p><p class="ql-block">那年的期末表彰大会,让我终生难忘。我一个人包揽了绝大多数奖项,一次又一次地走上领奖台,前前后后有十几次。校长和老师们都激动不已,或许在学校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盛况”。我获得的最高荣誉是“晋东南地区三好学生”,要知道,这可是一所村里的高中,在我眼中,晋东南就像是遥不可及的远方。母亲把我的奖状都挂在了家里的炕头上,满满一墙。每天晚上,看着那些奖状,母亲会作何感想,我无从得知。但我能想象,对于一位33岁才生下我的母亲来说,那满墙的奖状,承载着多少骄傲与欣慰。</p><p class="ql-block">中考时,我顺顺利利地考上了县城一中。这段学霸经历,是我学习生涯中最耀眼的篇章。这都多亏了父亲,如果没有他坚持让我转学,或许我在原来的学校也会很优秀,但绝对不会有如今这份超越一村、乃至一个公社所有学生的骄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