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川·春行

长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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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長歌行】仲春，杖履仙游。陟菜溪以掬金浪，谒黄洋而抚古厝，石满紫云蒸霞，鬼崆素练悬谷。朝暾初上，万类争媚于晴川；午阴倏合，千峰潜形于雾海。众古寺檐铃碎雨，僧寮茶烟证开谢之禅；石满村风铎吟风，阡陌花影记耕读之训。晴雨皆契道枢，晦明各彰物华。盖此间山水非独天工，更因凿石引泉之韧、护文传薪之诚，乃使桃李岁岁灼灼，春色代代长新，皆令游者既醉景致，复叹人文之厚蕴。归而记之，以志造化与人文共铸之奇。

　　晨兴出郊，天朗气清。菜溪之畔，油菜如海，灿若金铺；桃李夹岸，灼灼其华。时有蛱蝶穿蕊，野蜂戏萼，偶沾襟袖，浑不觉其扰也。溪石斑斓处，山风拂襟，鸟语与泉声相和。

　　陟彼高冈，黄洋在望。梯田叠翠，间缀黄花如缀玉；山野石径盘纡入云，黛瓦古厝错落其间，石垣苔侵，柴扉半掩，时传鸡犬相闻。偶见老妪坐门槛拣茶，竹筛承日，新焙绿芽幽香沁脾。老翁曝背檐下，见客至，以山茶相饷，茶烟袅袅间，恍入武陵人家。更有书院隐于苍松，楹联漆色半褪，墨痕犹书"山川毓秀"四字，恍见廊下童子诵诗，琅琅清越，似与百年前书声叠响。

　　午行至石满村，但见古厝林立，青灰石墙斑驳如古卷，屋脊叠瓦参差似龙鳞。此地古厝以山石垒砌，凿痕宛然，浑然天成，门楣石匾镌“耕读传家”之训，檐角悬风铎，泠然作响，恍若与百年前匠人凿石之声相和。穿行于古巷间，青石小径蜿蜒如带，苔痕浸阶，两侧石墙高耸，藤蔓垂垂若绿帘，偶见半掩柴扉内，石臼捣茶、竹筛晒蕨，烟火气与古意交织，犹见先民“依山取石，与自然共生”之智。

　　转至鬼崆里，扪萝而上。危崖夹峙，古木蔽日，虬枝垂露若悬珠。忽闻虫啼幽谷，鸟应空山，回响不绝。仰观飞瀑，如素练悬天，激石生雾，沾衣欲湿。岩壁苔痕斑驳，犹若古人题壁墨迹，半蚀于苍藓。

　　过午抵古寺，古刹檐铃，声彻林樾。庭前老松蟠曲如龙，阶下苔钱铺地成茵。登高远眺，梯田层叠如螺髻，时值仲春，紫云英漫野怒放，绛紫粉白缀满阡陌，似霞落山坳，又如云锦铺陈。更有古堰引泉，清流绕石而下，润泽花田，水光花色相映，俨然桃源画卷。有寺僧汲泉煮茗，指檐外樱云谓余曰："此花朝开暮落，正如人世浮沤。"忽有山风穿廊，落英满案，乃悟禅机在片叶飞花之间。

　　俄而山风骤起，乱云横渡。但见群峦吞吐岚气，如万马驰骤。初时雨脚斜飞，俄顷白雨跳珠，山色尽没苍茫中。少焉雨霁，四望如濯。万笏青峰出浴，髻鬟犹带云纱。古刹檐溜如注，阶前积水成溪，落花逐流，竟不知何处是香冢。

　　暮返城郭，回首烟峦。但见残霞染岫，归鸟投林。襟袖犹沾草木清芬，衣履尚带山川雨气。乃知一日之间，历晴雨晦明之变，观草木荣谢之机，乃悟此中山水非独造化钟秀，更因代代山民凿石培壤、护文传薪，方使仙游春色，亘古长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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