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得知老家一个远房叔叔去世了。我必须回去吊唁一番的。</p><p class="ql-block"> 车子一出城我就感到一阵凉意,这是昨夜的雨雪给身体的明确警告——老家山区里气温很低,穿得暖和点,这是去山区不可忽视的现实问题。司机不熟练的驾驶,却给我不感到寒冷的一个理由。我一路鼓励这个半瓶水的司机的技术,即便是闯红灯而过,我也不愿意让一个甘愿做初次长途的代价的人选。当车子离开二级公路挤进村村通的水泥路面时,时而破碎的路面颠簸着我们,似乎是对这几个陌生面孔的明确对抗,也是对少小离家的记忆中故乡的疏远的一份拷问。</p><p class="ql-block"> 长沟是村西的一条人行道,也是村子的排水只要通道,更是将整个村子划分下庄的界限。与碾础沟将蒲家分界出当庄(村庄的核心区域)是一样的重要。我们弃车,从长沟的斜坡路步行而上。雨雪后的淤泥淹没了大半的瓦沟状的路面,让我们不得不放小了步伐,陪着小心前行。早有给丧失帮忙的人老远就看见,打招呼了。于是遥相呼应,簇拥而入。</p><p class="ql-block"> 院子是水泥硬化的,干净利落。三面建房,都是最好的砖混结构的瓷砖贴面,显示出主人的精明能干和持家有道。院子南侧安置了临时厨具,是专业的厨师掌勺给来宾上菜的区域。院子北侧上房前的帐篷下,安置着一个圆桌,是为款待来吊唁的亲友客人的宴席。村子的的事情有德高望重的老蒲老师做总管,其余的人员分工明确,各尽其责。一切有条不紊。</p><p class="ql-block"> 入户首先进上房祭奠亡者。焚香化纸三叩九拜之后,接待客人的人领客人去隔壁主家哥哥家吃面条。面条是机器压成的简易臊子面——素臊子、油泼辣子浇上醋汤,一碗只有一筷子的面条。村子里曾有人一次性能够吃下十八碗。</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自家村子的人,却被当做贵宾——按常理来说,村子里的来人接待是没有面条这一顿饭的。我们能够面条吃完又吃宴席,是高出本村常客的特殊待遇。</p><p class="ql-block"> 刚放下面条碗,即安排吃酒席。大家多属习惯于吃面,已经吃饱了,酒席上也就只能礼仪性的应酬一下。虽然每一道菜都保质保量,但大家几乎没有实际性的动筷子。在招待者和主家的热情劝菜和敬酒过程中,我们每个人只是客套客套,即主动撤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村子是周边一带很有名气的农村。以人口优势和人才数量著称了多少年的甘草河村,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方圆百里的强大存在——文化程度、干公事的人数和整体发展水平,乃至普遍智力体力都不容小觑。人送美誉“上沟里”,既是对村子在黄门全域中的方位的确定,也是冠以仰慕的敬重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甘草河村,处处都有破败不堪的院落,那是移居他乡的人曾经的根据地。回想起四十年前的这里,每个院落都是人声鼎沸,尤其在开春的这些日子,刚刚脱掉棉衣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像脱缰的野马,疯癫而快乐,把一个村子的希望之火点燃,让周边的村子里羡慕嫉妒恨。每次邻村有放电影或演社戏时,我们村的几十人就能占据半壁江山。他们主场的人们都要以贵宾的身份,客客气气迎来送往,烟茶相待的。</p><p class="ql-block"> 如今相逢的父老乡亲,当年的青春年少者已经白发苍苍。而记忆里的长辈们,大多都辞世了。留给我的甘草已经差不多绝迹了,只有不变的那条小河,日夜呼叫着村子的另一个标志:铁梨树。</p><p class="ql-block"> 村前正对的高山上那棵铁梨树,高层那枝干经年累月的残枝不全,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干”字了!“甘草河,出干部,就因村前铁梨树。”这不是神赐的天意如此,其实是我们村全村人的心力所集中的神奇力量。现在,人口流失严重,村容村貌不复以前——现住人口的住房条件极大的改善与流失户口的残败院落的满目疮痍之间的强烈对比中,睹物思人,往事已矣。物是人非事事休!</p><p class="ql-block"> 回一趟老家,勾起无限回忆。这回忆里的快乐时光,让人心疼,泪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