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口泡温泉

野老

    泡温泉，是我留恋海口空气好、气温好、水土好之外的第四好。

   海口地处現已休眠的琼北火山群地帶，地热资源丰富。海南建省开发早期，很多上点档次的小区、酒店都建有自已专享的温泉，並以此作为卖点。后来，听说为保护地下水资源不允许了。

   我买的房属老破小，但附近的耀江花园有着很不错的露天温泉。温泉很美，一个圆形的泡池，一个深水的游泳池，一个形状婉曲的儿童戏水池，三池相连，在周围高楼的俯瞰之下，如蓝宝石一般安卧于绿树丛中。

   大概最初就是定位于小区业主福利，温泉收费不高。十几年前我最早来时，才每人五块钱，后来，涨到八块、十块，現在办卡，合每次十四块钱左右。因为不构成负担，我在海口的时间，大约两天去一次。

   泡温泉的基本都是候鸟老人。听口音，多来自东北、西北、华北各省区；听谈吐，多为机关事业单位退休人员。海南夲地人来泡温泉的罕见，真正的老农民，我也没見过。

   小小温泉池，宛如一四方辏集的小社会。同处一池，赤身相見，毫无机心，池中的气氛热闹而欢乐。总有健谈者，立于水中，侃侃而谈。话题多为国际大事，如俄乌战争、南海危机、中印边境冲突等，很少议论国内时政，更少批评和牢骚。这一点和公园里常見的一帮老头儿扎堆开骂很不一样。老太太或不算太老的太太们，则一边往身上撩着水，一边交头接耳，低声交流着家长里短。

    我不善谈，自觉也无可说道。感觉水温不凉的时候，就去深水池游上两个来回，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呆在那个圆形的泡池里。

    沿着池壁缓缓坐下去，脑袋以下全部浸入水中，仰首闭目，大脑一片空白。温热的池水微漾着，胜过世界上最温柔的爱抚。睁开眼睛，从高大的棕榈树椰子树的羽状叶披间仰望高空。洁白的云彩，朵朵片片，丝丝缕缕，在蓝天飘流着。偶而，有银亮的飞机如箭矢般穿云而过。

    慢慢重新闭上眼睛，恍惚间，几不知今夕何夕、身于何处。

   我虽拙于交际，但常在泡池中相对，相互间还是面熟的。但正所谓“年年岁岁泉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池中人的新陈代谢是显而易见的。每年都会有新的面孔加入，每年也都有曾经熟悉的身影不再出現。

   都是老人，各种可能，无需打听。池中老人们笑谈此事，言词直白而犀利：“一晃，来了；二晃，老了；三晃，走了。”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而且，也已经走到这个流程的“二晃”了。

   漫想至此，忽然觉得在海口泡温泉于我，不惟是一种享受，仿佛还具有了某种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