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昂昂溪西大坝的月光记事

映像罗西亚

作者：王珍

摄影：王珍

月亮刚爬上俄式水塔的尖顶，坝下嫩江水声便掺了三分清越。防洪堤水泥抹的斜坡泛着冷白，月光漫过时，竟像是九八年那些晒褪色的军绿胶鞋，还在倔强地反着光。

立交桥西南角仍有数十间瓦房依偎着。月光洗着起伏的屋脊，倒似谁把老式算盘珠子撒在青灰缎面上。马二叔家的山墙豁口里，野葡萄藤垂得更恣意了，紫果儿映着月色，倒比当年女学生们别在战士衣襟的绢花还鲜亮些。

铁轨枕木间的道砟沾了夜露，星星点点泛着银。我俯身细看，碎石缝里竟嵌着半枚青铜纽扣，八一徽记被车轮碾成了模糊的涟漪。这倒让我想起那个晨雾未散的晌午，满地纽扣在泥浆里闪着，像撒落的星子等着归队。

俄式红砖墙根新栽的波斯菊开得正好，砖缝里那些斯拉夫雕花纹路，叫月光这么一衬，倒显出几分碑拓的苍茫。手风琴声从水塔后头荡过来，揉着《乌苏里船歌》的调子，怕是赵家老三又在给孙辈讲罐头换搪瓷缸的旧事——他总说那缸底的弹痕是洪水咬的牙印。

防洪堤东头的老柳最解离人心绪。当年系红绸的枝桠已探到水泥护坡跟前，新抽的柳线轻拂着那些被防汛镐凿出的浅坑，仿佛替远行的儿郎给家乡捎信。树根处散着几个易拉罐，月光在铝皮上淌成微型河道，有个罐身依稀可辨"救灾"字样，裂口处竟钻出簇鹅黄的蒲公英。

夜风掠过坝顶时，捎来铁路货场的汽笛声。立交桥上的车灯明明灭灭，恍惚又是那年敞篷卡车撤离时的光景。桥墩不知谁图上的蓝漆映着月光，竟洇出几分像旧水位标尺的刻度。忽有晚班列车惊起柳丛里的夜枭，翅膀剪碎的月影落进水塔铁皮缝，倒似当年大娘们追着卡车抛的茶叶蛋，在暮色里划出温热的弧线。

作者简介：

王珍，笔名：若素之子。退休于齐齐哈尔市联通公司，曾任昂昂溪联通分公司办公室主任等职务；齐齐哈尔市昂昂溪区诗词楹联家协会，中国文学院作家协会会员。先后有二百多篇诗歌散文发表于《人人网论坛》、《诗词吾爱》、《中国诗赋》、《溪水诗林》等多家网络及刊物。诗歌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真诚而不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