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杂记144

耀仑

秋雁杂记144

——戒烟、逛书、提醒、习字

退休后，我的常务：护工，寓公。

给老伴当护工的事最大，寓公的事次之，见机而行。这次专说寓公的事。

戒烟

迄今，有30天没抽烟了。有望成功。对于不抽烟的人，微不足道，对于一个老烟枪则是个来之不易的“成果”。

曾几次戒烟，很快香烟复燃。先是裁烟，少抽一点，然而近乎自欺欺人。碰上特定场合，譬如下棋或写作时，特别想抽烟，不抽烟，思维像是停滞了。可是，一旦开戒，立马回归到裁烟前的水平，甚至过之。

多少年过去，我的确见到有的熟人因为抽烟而过早离世。为之痛惜，也为之警觉。

最近之所以下了决心，是明显地意识到年纪大了，体质条件再不允许在抽烟问题上周折了。曾经烟瘾比我大得多的亲戚、伙伴，每天抽两三包的，居然戒断了烟。这让我看清了戒烟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有人说，戒住烟瘾不仅是一场生理上的战斗，更是一次智慧的觉醒与生命的重构。这么看，戒烟确实需要一番煎熬，然而确实有意义、有价值，无非是要真的重视，坚定意志罢了。意志！意志！！

现在戒烟，重要的是意识到健康不仅关系自己，而且关系全家的圆融安稳。我健康了，等于确保了一个难以遴选的高级护工，陪侍老伴，并主导家庭事务。

戒烟后，有时犯困，打瞌睡。别的还好。戒烟后，嗅觉灵敏起来，闻那金黄的烟丝，异常地香，远比燃着的香。此时，亟需抗住诱惑。

前天理发，头发明显稀薄了，花白多了。虽然来得比较晚，但还是不经允可地来了。脸上的褶子来得更早。

回家洗头。用点海飞丝，用点护发素，再清洗，头发明显黑亮。不染发，适当打理即可。

为了健康，要管住自己，不能再让香烟肆虐。

2.逛书

退休了，终于可以在家自由看想看的书了，真是快意莫名。哪些是真货，是干货，大抵可以辨识了，遗憾自己却老了。好想从小再活一遍，肯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近时，窗前小桌上有几种书：《苏东坡黄州作品全编》、张岱《陶庵梦忆》、《快园道古》、《西湖梦寻》（《夜航船》以前看过，未列）、蔡东藩《中国历朝通史演义》、史铁生文集《我与地坛》。

都想看，可一时根本看不过来。如蔡东藩的那套演义长达1200多万字，若看完就得一年。怎么办？轮换穿插看，分别有所触目，探知。我把这种读书方式称为“逛书”。这和书市上逛书不同，书市逛书立足于买，家里逛书立足于阅。逛书，是浅尝辄止，无意弄通透，也不可能弄通透。是依据自己的兴趣点去选择，有所了解，有所欣赏。不带功利目的，只为自己填空，滋养，安神，快乐。逛书，如同每天吃饭、饮水，是生活的必需。物质养身，精神养心。

相比较，桌上的书只有《我与地坛》看得最快，同时代的人、生活，不隔。不需要看注解，究诘幕后的秘奥。在重读中，益发认为史铁生是当代极有天赋的作家之一。我在地坛，地坛在我，因了史铁生，地坛厚重，星辰空灵。他在那园子一坐，也能坐出禅意和超逸。

在大学时，知道中国文学史上有“公安派”、“竟陵派”。公安派在湖北公安县，以三袁为代表，“不拘格套，独抒性灵”。竟陵派在湖北天门县，以钟惺、谭元春为代表，追求“孤峭幽深”。作为湖北人，当年窃喜。后来还得知，晚明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张岱也深受湖北大家的影响。

张岱自为墓志铭言：“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他另类，不仅不溢美，而且坦陈是纨绔子弟，细列别人讳之不及的劣迹。好在他没当过贪官污吏，没杀人越货，所以死后作品依旧流传。即便纨绔过，也是书蠹诗魔，终究没坏到一无是处，一塌糊涂。他造诣深厚，著述甚多，九十三岁还在笔耕。是一位对中国文化有实实在在贡献的人，可别小看了他。

想看的书太多，难以穷尽，随缘吧，看多少是多少。

3.提醒

这辈子当了几十年编辑，看稿子多，养成了职业习惯咬文嚼字，吹毛求疵。退休后，在手机上看到老友作品偶有瑕疵也禁不住不说。

我很矛盾，他们大部分作品都写得非常好了，大可不必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瑕疵认真。可我认为无人提醒，当事人就不会以为错，有可能继续错下去。好作品有小硬伤，如同一碗饭有沙子，职业编辑哪能视而不见呢。

譬如，“届时”误写为“界时”；“即”误写为“既”；“不胜感谢”误写为“不甚感谢”；“九州”误写为“九洲”；“一炷香”误写为“一柱香”；墓前祭奠，误写为“坟头祭奠”；“经典”误写为“精典”；“灯火阑珊”误以为“灯火璀璨”。

还有，燕语误写为“叫喳喳”；地球上空飞行的客机误写为十万公里之上。其实，燕语，是温柔婉转的。地球上空的客机飞行高度多在十万米左右。若是十万公里之上，那就是宇宙飞船罗，升空就得用火箭。

凡是这类提醒，我都是在微信个别聊天中。偶在微信群中顺便提醒，也是用正面造句的形式示范，不让对方和他人察觉到常识上的瑕疵。现在，多数人喜欢赞美，再重要的指点也不宜放在明处说。真心感谢的人也有，那是真正看出了提醒人的真诚与好意。

当年，在演出郭沫若剧作中，有位演员对其中台词“你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建议将“是”改成“这”，郭沫若大为赞赏，称对方为“一字之师”。这样的实例，以后大概鲜见。

几十年前我就播音和字幕瑕疵写过一篇《为中央电视台’挑刺’》的文章，感谢省电视台刊物郑重推出。

现在，同音异字方面的错误太多太普遍了，连某博物院也出现过把“捍我中华”的“捍”误写为“撼”的问题。

在重要场合做重要表达还是慎重为好，精准为好。

现在老频繁出现“记住乡愁”，我就纳闷，为什么就不是“记住乡思”呢？乡思不是可以包括乡愁、乡喜、乡忆，包括得更多更广么？

新造的词语我最欣赏的是“忽悠”。内涵可以意会，却难界定，表现力堪称神妙。不过，我希望生活中少些“忽悠”。

4.习字

习字，是指练习毛笔字。

少时，写过班级挑战书、应战书，春节给自家写对联，大学时办黑板报，把有色颜料当墨用。所谓毛笔字基础就这么一丁点。

字帖好几十年前就买过一些，但一直没有使用。直到退休，才将字帖请到桌面，与笔、纸、墨聚会 。

在我看来，但凡写毛笔字，都需要临名家的字帖，知间架、结体，知运笔、提按，点横撇捺有个基本模样。如果不经规范临摹，任由个人野路子奔走，很容易轻浮流荡，或者板滞无趣。正因为如此，我在偶尔的毛笔字习练中把临帖当必修课。刚开始，行笔含怯，结体走样，书写的字比临摹本的字松垮。比照中揣摩、体悟中复练，渐有缓进。

不冷不热的季节，每次写一个小时比较合适。时间过短，枉费了笔墨纸砚的一番摆布；时间过长，会淡化新鲜感，疲惫松懈。我习字纯属休闲，压根没想过成为什么家。当然，休闲若能把字练得好一点，也不是坏事。

书法，是中国的独门绝技，博大精深，魅力无限。

大家且不说了，单说我最近看到的两件书法，即可知晓古国大地拥有许多书法家及其书法佳品。高岚的“花影一簾吟夜月，松声半榻卧秋风”，功底深厚，运笔沉重豪迈。那幅魏碑字我在网上见到的，甚为奇异，喜爱。单个看，不少攲斜，而整体看章法谨严，笔法如劈，如錾，如凿，苍劲威猛，力透纸背。

遗憾的是，当下个别媒体不大懂得珍爱和利用我们得天独厚的书法艺术，制作栏目宁可弃优秀的书法不用，而滥造“文学老---”这般的丑体，笔划俨如僵硬的扫把形态。无知，妄为，正在亵渎和损害中国的书法艺术。

希望这种状况能有所改观。

2025.3.14

刘耀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汉大学特约研究员。文字，原创。个别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