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出生在石臼湖凤栖山南麓的小山村，东、南、西三面分别有吴泽塘、榨塘和西塘牵手环绕，村后有茂盛的竹木山林紧紧拥抱。始祖季公公到这里繁衍生息，已有二十多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屋邻近西塘，塘中还有长着芦苇和小树的小岛。塘东岸有用扁担长的麻石砌成的长条“水磨石”，供村民淘米洗衣。妈妈常常带我们姊妹来这里，有时一天不止一次，不是捶衣就是洗菜，而我们则在旁边玩耍。有一次，五岁的小哥趁妈妈捶衣没注意，兴冲冲从背后跑了撞去，一下滚入水中，因惯性大小哥急速向塘中漂去，见势妈妈赶紧跳入水中去抓，自已连呛了好几口水，正好伯母（维庆母亲）在旁及时援手，才避免了一场大难。过后问母亲会不会水，回说那时只想救人，根本没想自己危险。另一次，您在离家百米多远的吴泽塘洗被单，逆风却闻到刺鼻的烟火味，一想到四岁的姐姐独自在家，便丢下手头火速回奔，只见滚滚浓烟从门口冒出，姐姐吓的站门外哭叫，原来是她哄布娃娃宝宝睡觉不小心碰翻了摇蓝棉被里的手炉，是您急速泼水将火苗扑灭（感恩菩萨神灵护佑）。这样的奇糗事，孩童的我们不知道有过多少，均被您妙手化解，只是您不愿说罢了。我至今还清晰记得趴在您宽厚的肩背上送学的情景。三年前双牌石互相交心时您嘿嘿一笑说不记得了……您从自己是孩子起就带弟妹了，背过带过一起生活的孩子至少比双手加起来还多，有的还带养了两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风起时，柳枝轻拂水面。我站在这里，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恍惚间又看见妈妈您在塘边洗衣的背影。那件未曾褪色的蓝布衫，还是您结婚时外公手工缝做的，六七十年过去了，还像新的一样，在暮色中格外清晰、鲜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芦苇又冒青了。嫩绿的苇尖刺破水面，像一支支新生的笔，在水面上写满春意。老根盘踞在淤泥深处，早已枯朽发黑，却依然倔强地托举着这些新生命。记得您常说，芦苇是最懂事的，老根再破败，也要护着新芽长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柳树又抽新枝了。树身上的疤痕愈发深重，虫蛀的痕迹像年轮一样刻进木质。可新生的枝条依然柔软鲜绿，在风中舒展，像当年您教我写毛笔字时挥洒的墨迹。您总说，柳树看似柔软实是最坚韧的，再老的树干也要为嫩枝遮风挡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渐浓，归鸟掠过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我蹲下身，伸手触摸着那些新生的苇芽。它们稚嫩却挺拔，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恍惚间，我又看见您蹲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株被风吹倒的芦苇。您的手上布满老茧，动作却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风起了，柳条轻拂过我的脸颊。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柔的触抚。远处的芦苇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我知道，那是生命在低语，是生生不息的絮语，是您留在这塘畔水边的叮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新生的芦苇在暮色中挺立，柳枝在晚风中轻扬。我站在这里，看着这片您深爱的水，忽然明白：生命从未离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就像这芦苇，这柳树，这塘水，永远在诉说着关于爱与传承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 （2025.3）</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2021.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