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纪实文学 . 连载之三）</p><p class="ql-block"> “我伤心极了”</p><p class="ql-block"> 我算是一个幸运的女人，但我常常羡慕别的女人。特别是在星期天、节假日里看到别的女人带着孩子，跟着自己的丈夫逛大街，溜商店，上公园的情景，我心里羡慕极了，时常想这样的女人真幸福啊。是的，别的女人能轻而易举得到的欢乐、团聚，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过分的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过节，我和孩子都在家。一清早，孩子就缠住他说：“爸爸，今天带我到公园里去玩玩吧，我长这么大了，你一次都没有带我去过呢！”看着孩子眼巴巴的样子，我对他：“今天，我们带孩子上公园玩玩吧！他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上公园玩，他能不羡慕吗？”他点点头同意了。那一天，我和孩子可高兴了，好像得到了人世间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似的。孩子高兴地在前面跑，我高兴地在后面追。跑到公园门口，一转身，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呀？孩子泪眼巴洒地说：“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我鼻孔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我也真没出息，竟搂着孩子伤心地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晚上，他回来了。我问他：“到哪儿去了？”他好像没有那回事地说：“上班呀！”我气极了，大声地说：“不是说好了带孩子上公园玩的吗？怎么走着走着就没人影啦？”他敲敲脑壳醒悟似地说“我怎么搞忘了？走着走着就朝派出所方向走去了。”他刚说完又连忙解释说：“今天过节，所里人手少忙不过来，我值班去了？”我埋怨地说：“谁像你这样傻，这样憨，年年过节值班都是你的事。”他说：“工作总得有人干，你不干就得让别人干。我陪你上了公园，别的人就不能陪妻子上公园。”你看他，不替自己着想，反而竟替别人着想。“就你积极！就你积极！”我抡起拳头，狠命地捶打他的脊背。他边往后退边笑着说：“好了！好了！等过了节，工作松一点，我一定陪你们上公园。”他就是这样的人，让你哭笑不得。“唉！”对这种人简直没办法，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p><p class="ql-block">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1985年5月12日下午，我在家里煮了汆肉米线，等着他回来吃，这是他最喜欢吃的。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我走出门去遇他。奇怪！今天是怎么啦？往日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的大街怎么变得冷冷清清的，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往日那么多的人都跑到哪儿去了？我心里挺纳闷。我继续往前走，远远地看见市公安局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隐隐地传来伤心的痛哭声。我挤上前一看，啊！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好像往日劳累、疲困过度，脸脚不洗，衣裤不脱，歪倒在那睡着了似的。我呼喊着他的名字，扑倒在他的身旁。以前，他睡着了，我不忍心喊醒他。可是，现在怎么喊也喊不醒他了。</p><p class="ql-block"> 人们告诉我说：东川市连续发生几起撬门扭锁、进家盗窃的大案，经市公安局侦破，查明罪犯就是劳释分子王祝洪。市公安局发出了缉捕王犯的通缉令，发荣和他的战友们立即行动，积极查找罪犯的行踪。那天下午，发荣查到北郊一家清真小吃馆里，发现一个神色慌张，形迹可疑的人，此人正是被通缉的王犯。王犯自知罪行严重，法网难逃，便趁发荣还没有认准他是谁的不备之机，拔出匕首突然袭击。匕首刺破发荣的心脏，鲜血涌了出来，他全然不顾跃身上前，双手紧紧抱住王犯，以死相搏。最后，终因伤势过重，流尽鲜血，壮烈牺牲。</p><p class="ql-block"> 发荣牺牲了，东川市各族人民不论男女老幼，不约而同地从各个地方涌向市公安局。市公安局里围满了悼念的群众，人们沉浸在极度的悲痛、惋惜之中。一位曾迷失路途，被发荣送回家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拉着小孙女的手，站在发荣的遗体前哽咽地说：“孩子，别害怕，叫一声张叔叔。”陶瓷厂的小唐也站在人群里，十分悲痛地说：“张公安，你死得太可惜了。要是没有你，我早进劳改队了。”人们发出一阵阵的抽泣声，人们流着眼泪相互倾诉发荣生前为大家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感人的事迹。人们痛惜党失去了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党员；人民失去了一个好亲人、一个好同志。</p><p class="ql-block"> 看着人民群众悲伤、痛苦的情景，听着人民群众赞扬、惋惜的声音，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牺牲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悲伤、痛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赞扬、惋惜？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理解了他每天没日没夜，拼死拼活地工作的意义。</p><p class="ql-block"> “ 我也当上了人民警察”</p><p class="ql-block"> “我终于理解他，也理解了他工作的意义。然而，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常常悔恨自己觉悟得太慢，理解得也太晚，我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而深感痛心、惭愧。为此，在他牺牲后，我想了几天几夜，终于去找他们的领导，要求接他的班，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如今，我也当上了人民警察……”</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儿，雷兴珍太伤心了，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襟。</p><p class="ql-block"> 看着雷兴珍哀痛的模样，我明白她此时的心境。是的，最初，她不理解张发荣同志，不理解张发荣同志工作的意义。张发荣同志的不幸牺牲，在她的心灵上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她终于完全理解张发荣同志了。她要求当一名人民警察，接过张发荣同志的枪，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进步和变化啊！现在，她已穿上了警服，成了一名人民警察，紧张而繁忙，艰辛而危险的公安工作，使她深深地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她是一位没有多高文化的普通妇女，说不出什么响亮的语言，唯有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为大家多操劳、多做事……以告慰九泉下的丈夫，以求得丈夫的理解和原宥，让他暝目和放心。</p><p class="ql-block"> 汽车行驶在弯曲颠簸的土路上，不时扬起一阵阵灰尘，我离开了东川市。可此刻，我却心潮激荡，思绪难平。我为张发荣同志而高兴，为张发荣同志有这样一个最终能理解他的妻子、战友而感到欣慰、骄傲。是啊！我们的公安工作是艰苦的、危险的，但也是光荣的、神圣的，是我们的社会，是我们人民群众所离不开的。在我们的公安队伍里，是多么的需要无数个这样能理解自己的丈夫，支持自己丈夫工作的妻子啊！</p><p class="ql-block"> 为人民做出贡献的人，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张发荣同志就像那年年盛开，时时飘香的缅桂花，永远为东川市这块土地上的人民送去幽幽的芳馨。</p><p class="ql-block"> 全 文 完</p><p class="ql-block"> 文字 清流</p><p class="ql-block"> 致谢网络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