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大学,救救人文——从复旦文科之殇看中华文明的千年叩问

钱柏仲

<p class="ql-block">中华文明五千年,人文精神始终是民族之魂。从孔子“有教无类”的仁者襟怀,到朱熹“格物致知”的理学体系;从唐宋诗词的璀璨星河,到明清小说的市井长卷,人文教育始终是中华文明传承的血脉。然而,当复旦大学宣布将文科招生比例从30%-40%骤降至20%时,这场以“改革”为名的学科调整,却似一把利刃刺向人文教育的根基,令人不禁发问:当大学向文科开刀,我们割裂的仅仅是学科比例,还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命脉? </p><p class="ql-block">历史的回响:人文教育是中华文明的底色。中国古代教育以“六艺”为本,礼、乐、射、御、书、数中,人文与技艺本为一体。科举制度虽有其局限,但“以文取士”的核心理念,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文理想成为士大夫的精神标杆。朱熹曾言:“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欲。”此中“天理”非机械之理,而是伦理与哲思的交融。民国时期,蔡元培执掌北大,倡导“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李大钊、鲁迅、陈独秀等人文巨擘以笔为剑,开辟新文化运动的疆场,正是人文精神推动社会变革的明证。 </p><p class="ql-block">反观今日,复旦校长金力提出培养“干细胞式人才”,强调学科交叉与技术创新,却将文科招生视为“减法”对象。若以“实用主义”为尺,孔孟之道恐被斥为“无用”,唐宋八大家或成“就业困难户”。此般逻辑,与战国时期韩非“儒以文乱法”的功利批判何其相似?然秦以法家强盛而二世亡,汉以独尊儒术而文脉绵长,历史早已证明:轻视人文的文明,终将失去自我更新的生命力。 </p><p class="ql-block">现实的困境:技术狂飙下的人文危机。复旦改革并非孤例。哈佛大学关闭30余门文科课程,美国人文专业学生十年间减少17%;日本二战时让文科生组成“学院突击队”赴死,今日中国文科生就业率仅12.4%,法学毕业生甚至需为裁员起草协议。全球范围内,文科衰退已成趋势,其背后是技术主义与资本逻辑的合谋。 </p><p class="ql-block">然而,技术越发达,人文越重要。AI算法的偏见、基因编辑的伦理、元宇宙的虚实边界——这些技术时代的“戈尔迪之结”,绝非代码与数据所能独解。朱国华教授指出,人文学科的价值在于培养“包容性、多样性、长远性”的思维,而当下社会的焦虑与极端化,正源于人文精神的缺失。复旦校长虽称“文科必须精而顶尖”,却未回答:若无人文土壤,何来顶尖之苗?当哲学系因捐赠被冷落,当“自由而无用”被戏谑为“没用且自由”,大学已从“精神高地”沦为“技术车间”。 </p><p class="ql-block">未来的抉择:人文与科技如何共舞? 真正的教育革新,不应是文科与理科的零和博弈。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有云:“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人文与科技本如阴阳相生:王阳明格竹七日悟“心即理”,达芬奇解剖人体绘《维特鲁威人》,皆是人文思辨与科学探索的融合。今日复旦力推“AI+一切”,却未意识到,若无人文指引,技术或成“无舵之舟”——机器学习可解析康德,却难回答“人为何存在”;算法能预测朝代更替,却无法书写《哈姆雷特》的终极追问。 </p><p class="ql-block">教育的终极目标,是培养“完整的人”,而非“高效的工具”。哈佛通识教育坚持人文必修,因其深知:没有苏格拉底的追问,牛顿的苹果只是果实;没有庄子的逍遥,量子纠缠仅是公式。复旦若真欲破局,当效法古人“守正创新”之智——既建新工科之“番茄”,亦护人文之“蛋”,方能炒出一盘真正的“学科交叉”。 </p><p class="ql-block">救人文者,方能救文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千年前,《礼记》已为教育定下人文底色。今日复旦改革,若仅以就业率、经费、排名为尺,恐将重蹈“焚书坑儒”的功利覆辙。人文教育之衰,非一校之殇,乃文明之危。当我们高呼“救救孩子”时,更应深思:若大学不再孕育思想,而只生产工具,我们将留给子孙一个怎样荒芜的精神世界? </p><p class="ql-block">救救大学,实为救救文明。唯有让人文与科技并驾、守正与创新齐驱,方能在AI轰鸣的时代,守护中华文明那盏照亮千年的精神明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