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先农坛：穿越六百年农耕祭祀风华

秋日暖阳

乍暖还寒的春日，打卡著名的老北京五坛之一先农坛。 先农坛，是明清两代皇帝祭祀先农、太岁、天神、地祇诸神，举行亲耕盛典的场所。 中国自古是农业大国，祭祀先农是国家传统礼仪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体现了古代社会对农事活动与农耕文化的重视。

北京中轴线/清朝先农坛总图

北京中轴线以国家礼仪文化为核心，其两侧的祭祀建筑均围绕着礼仪制度进行规划和建设。

先农坛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和故宫、天坛同一时期建造，坐落在北京中轴线最南端的西侧，与天坛东西对称。历史上，先农坛和天坛格局相似，呈北圆南方，面积也曾与天坛相当。

回溯先农坛历史，经历了三个时期： 山川坛时期

（明永乐十八年 - 嘉靖九年，1420-1530 年）

明成祖朱棣营建北京时，按照南京旧制建造了”山川坛”，合祀先农、太岁、风云、雷雨、五岳、五镇、四海、四渎和钟山诸神。

神祇坛时期

（明嘉靖九年 - 万历四年，1530-1576 年），明嘉靖年间重订庙坛礼制，在山川坛南侧加建了天神坛和地祇坛，分别供奉天神和地神，将原山川坛正殿中风、云、雷、雨以及岳、镇、海、渎诸神迁至天神、地祇二坛，整个坛区改名为 “神祇坛”。

先农坛时期

（明万历四年 - 至今，1576 年 - 至今），明万历四年（1576 年），朝廷设置先农坛祠祭署，更名“先农坛”，并沿用至今。

先农坛由内坛与外坛组成。内坛为长方形院落，核心礼仪建筑包括先农坛祭坛、耤田、观耕台与太岁殿建筑群。附属建筑包括神仓建筑群、神厨建筑群与具服殿。外坛设有地祇坛和庆成宫建筑群。

先农坛祭坛

是皇帝祭祀神农的祭坛，为一座正方形砖石结构的坛台，四边长均为15米，坛高1.5米，四面各有8级台阶。 一眼望去，祭坛平平无奇，就是个四四方方的砖台，然而这正是先农坛祭坛本坛！ 与天坛高大开阔、有9级台阶的圆形祭天台相比，先农坛祭坛朴素无华，却是中国传统礼制“天圆地方，天阳地阴，天九地八”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站在祭坛前，遥想当年，每逢仲春亥日，明清两朝皇帝在这里亲祭先农神祖，奠帛、进爵，行初献礼，礼乐齐鸣，声势浩大，环震坛宇，尽显出一个东方农耕文明古国的皇家气派。

焚帛炉

这是明清时期祭祖太岁诸神、焚烧祝帛祭品的仿木结构建筑，由青砖砌成，面阔6.6米，进深3.74米。在红墙黑瓦、雕梁画栋的皇家神坛里，有这么一个灰不溜秋的玩艺儿，感观上令人不太舒适，总觉得有点儿像那个啥啥啥。但它却是原装原建，承担着祭祀礼仪流程中重要的一环，不容小觑。

明清耤田

是明清两朝天子扶犁亲耕的田地，面积约799平方米，相当于一亩三分。汉语中的民间俗语“一亩三分地”即来源于此。皇帝在祭坛举行初献礼之后，就移驾至此地，行亲耕礼。彼时，皇帝右手扶犁、左手执鞭，两侧为户部尚书与顺天府尹，在悠扬的礼乐声中，皇帝往返扶犁三趟，由户部侍郎播种。

观耕台

位于耤田北侧。皇帝亲耕完毕后，登上观耕台，“检阅”王公大臣们的耕作。观耕台占地面积约435平方米，高1.9米，平面呈正方形，边长16.06米。台座三面各有汉白玉台阶9级，四周有汉白玉石栏板和雕有云龙纹的望柱，外壁用黄绿琉璃砖贴面，上面有独一无二的“龙缠草”纹样，装饰十分精美。

太岁殿建筑群

位于先农坛内坛的中心地带，主要有拜殿、太岁殿和东西厢房。

拜殿

用于摆放祭祀太岁及先农神的各种祭品，如五谷、牺牲等，供皇帝及百官在祭祀时向神灵敬献，以表达对神灵的敬意和祈求农业丰收、国泰民安的愿望。
殿面为单檐歇山式，黑色琉璃瓦覆顶，绿琉璃瓦剪边。檐下有鎏金斗拱和金龙和玺彩绘梁枋，色彩鲜艳，图案精美，尽显皇家建筑的威严与华丽。

太岁殿

建筑面积1319.7平方米，面阔七间51.35来，进深三间25.7米，单檐歇山顶，黑琉璃瓦绿剪边屋面，为先农坛建筑群中最大的单体建筑。

朱棣帝初建山川坛时，这里是正殿，供奉着山河湖海、风云雷雨以及太岁先农等众多大神的牌位。嘉靖年间，山河湖海、风云雷雨等大神的牌位迁移到了新建的天神坛和地祇坛，正殿专门祭祀太岁神，由此改名为 “太岁殿”。 与皇家建筑专享的黄色琉璃瓦不同，拜殿和太岁殿用的是黑色琉璃。除此地之外，只有故宫文渊阁、北海真如殿和智化寺等极少的几处皇家建筑使用了黑色琉璃。究其原因，据说是因为黑色属水，在阴阳五行理论中水克火，为了防火而专门设计的。

地祇坛石龛之一

地祇坛原坛在先农坛南部的外坛，坐南朝北，北设棂星门三座，东西南三面各设棂星门一座，祭坛坛台高1.2米，长30米，宽18米。坛台南有山岳江海纹石龛五座，分别供奉五岳、五镇、五山、四海、四渎之神；坛台东西各有山岳江海纹石龛二座，分别供奉京畿名山、京畿大川及天下名山、天下大川之神。原坛现已无存，仅剩下不完整的棂星门石柱。
9座山岳江海纹石龛于2002年移于现址，其中由冬青和红叶李组成的花坛模拟再现了昔日地祇坛坛台的旧貌。

神仓圆廪

圆廪是神仓建筑群的核心建筑，专门用以供奉将要作为各皇家坛庙粢盛的祭神谷物。 粮仓重地，严禁火烛。圆廪也使用了黑色琉璃。 神仓建筑群始建于明嘉靖十年(1531年)，位于太岁殿建筑群东侧，是外坛的组成部分，占地面积约3436平方米，东西宽41.2米，南北长83.4米，整座院落坐北朝南，中轴对称。现在的神仓建筑群为清乾隆时移建，由南至北依次是山门、收谷亭、圆廪、祭器库，两侧为东西碾房和仓房。
先农坛承载着国家祭祀先农和皇帝亲耕的礼仪传统，神仓更是耤田收获后粢盛的重要贮纳场所，有“天下第一仓"的美誉。 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以拜殿、太岁殿为展厅，采用实物、模型、构件和图文等多种形式，展示中国古代建筑的发展历程、营造技艺等内容。

盘龙藻井

拜殿殿顶中央有兴建于明景泰三年（1452年）的北京隆福寺毗卢殿明间藻井。藻井由两重正方形、两重八边形和菱形、圆形组合而成，其间有无数个小型斗拱支撑，重重叠叠，层次分明。井芯是用一整块金丝楠木精雕而成的盘龙明镜，一条金龙蜿蜒盘卧，龙首高昂，龙须飞舞，体态生动，彰显中华第一龙的威武雄姿。

天宫藻井

太岁殿中最吸睛的是国家一级文物明代天宫藻井，这是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来自隆福寺万善正觉殿，其色彩华丽，造型立体，结构复杂，共分上下六层，每层有云纹图案、彩绘的二十八星宿神、仙人天女等，井芯中央有一幅星象图，绘有1400颗星。站在藻井下方，抬头便可仰望500年前的灿烂星空，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因而有“天花板中的天花板”之称。就连天宫藻井的文创冰箱贴都是抢手货，需要提前预订，限量销售。

隆福寺万善正觉殿次间藻井

建于明（1368——1644年）

相较于明间天宫藻井，这个次间藻井逊色很多，只有一层且井芯缺失，却也独具特色。

展厅里还有多座闻名遐迩的古代建筑模型。

按1:20比例复制的佛宫寺释迦塔模型

辽代（947——1125年）

即著名的山西应县木塔，建于辽清宁二年（1056年），塔高67.31米。第一层立面重檐，以上各层均为单檐，共五层六檐。各层间夹设暗层，构成双层套筒式结构，实为九层。是中国现存的唯一一座纯木结构楼阁式古塔，也是世界上现存最高大、最古老的纯木结构阁楼式建筑，与意大利比萨斜塔、巴黎埃菲尔铁塔并称“世界三大奇塔”。

应县木塔

2023年夏，我和战友曾专程前往应县，现场观赏这座屹立1000多年的建筑杰作。木塔没用一颗钉子，全部靠榫卯、梁枋和54种、480朵斗拱相互咬合支撑稳固结构，堪称“斗拱博物馆”。

斗拱模型

此外，展品中还有精致的雕花木门窗、牛腿等，让人感受到古代建筑工艺的精妙之处。

我是第一次知道“牛腿”这种建筑构件，它在古代建筑中主要用于支撑屋檐、梁枋等构件，同时，雕刻精美的牛腿也有很好的装饰作用，体现出建筑主人的身份财富，更是传承传统文化、民俗风情的载体。

此次先农坛寻迹之旅，似穿越600年风华烟云。仔细观看每一座坛台、每一块砖石、每一道梁枋，如同翻开一页页史书，让我对老祖宗的智慧与匠心，对中国农耕祭祀礼仪，对华夏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让我对此更加充满敬意。

照片均为本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