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发过芽的那段路

千潮记忆

笑容，发过芽的那段路 （小小说）文/千潮记忆 T03路的那辆公交车，又一次停泊在树荫斑驳的黎民村口。身着红衣工装的司机，一下车便急匆匆地向村里跑去——那可是对讲机里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刚刚告诉他的：听闻你东头终点站的那个村里有家面皮馆，那里的面皮十里八乡都有传闻，非常好吃… 这可是年龄已经漫过30，还未婚配的杜超，又一次嗅到花香的味道，于是健壮的翅膀又振翅起飞。 学府新街那头，一个对讲机的说话键正在被按下——杜超：一会儿进站吃饭，帮我看下座椅下的螺丝，觉得老动？这是杜超的同事莉，给他发来的语音。对讲机那边：知道了。杜超给了回话。 公交总站停车场，挤满了中午前来吃饭兼休息的司机。一大片车依次停泊在院中央，此时车里就像一座“古堡”，静谧而幽深，既没人停留，也没人巡查。每个“古堡”就像一个天然的蒙古包。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互为隔绝。短短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司机们除了抓紧时间吃饭外，就是赶紧去打盹休息。而对于杜超，此时吃饭已然是多余，而能与莉在一起享受她赐予的私密空间，并有所作为，才是他最惬意的心心念念。 说来也怪，自从莉第一次和杜超独享“古堡”里的清欢之后，莉就隔三差五地会利用中午的时间，让杜超去打理她车里的各种“不合适”。至于他俩在那个铁壁铜墙里干什么？真的只有上帝知道。是剥葱？还是捣蒜？还是共享香蕉、蜜瓜给他们带来的欢愉？这是无人知晓的。包括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当然，这和莉的聪明机智有关。莉早年在大城市打过工。市面上的光鲜靓丽和局部环境下的人性解剖，她是深谙不俗的。尽管公司好几个月没给打薪水了，但莉的手机里还是不断有杜超给的友情红包——520、666、1314、1999……都说精神这种食粮很管用，不仅可以愈病祛疾，还可以创造从未有过的奇迹。这不，莉和杜超的开车记录都是他们那里少有的优秀。他俩从来没被扣过分，更别说出大的问题了。这自然和那个特定时空的“古堡”有关。也更和两个灵魂碰撞出的火花有关。 沙场社区办公区。小小的院落，停放着十几辆电动自行车，这是社区上班的非编制管理员的交通工具。那个停放在西南角的“爱玛”电动车的车篮里，有个大空盒，平时它是空的，但有时它也会被人放进些东西。不过，一般情况下车的主人是不会提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的。因为放东西的人，每天去这里借用卫生间之类，情况是零散的。他们跑车是轮班换点的。而放东西的杜超又是当过兵的，虽没什么文化，但小机灵还是有的。他给那个车篮里放东西，一般会选择在社区学习或者开会时间，而且放东西之前，他还会提前打量周围环境。看有没有目光在这里飘落？ 十堰小学西侧的那栋小楼，从外边看显然年份已久，但每个门里面都是一个单独的二楼小院。似乎有不少家里还装了充电桩。莉的家里也按了充电桩，因为她要开车上下班，她是去年受聘到一家公交公司当城际公交司机的。说来也怪，平时她老公是不在家过夜的，开半挂车跑长途，很少在家休息。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老公凌晨回家了。他习惯性地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生怕打扰妻子的休息。借着手机的微亮，秋生看到莉的手机半仰在那里，似乎刚刚入睡。因为手机还没有到睡眠状态！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莉的手机…妈呀，是一个叫“兵马俑”的微信朋友给莉发来的信息——明晚几点开车到充电场？我先去，等你一起开私家车去枫桥夜泊酒吧… 去哪里干什么？秋生有些惊讶？秋生又紧张地翻看了几下莉的其他微信资料——发现莉的手机里最近都是和那个叫“兵马俑”的微信互动。而且已经不是一来二去、二来三去、而是五来六去都不止了…… 秋生是个独生子。30岁之前都是在山区生活的。没上过什么学，生计全靠开大车维持。25岁那年娶了邻村的莉为妻，莉开始是帮着秋生打理大车生意的，后来也弄了个本，开车自己跑生意。俩人都在外面奔波，自然离多聚少是常事了。 难道莉在外面有了外遇？是个“小鲜肉”？秋生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他没有吱声，慢慢退出了家，进了父母的房间。 县城10公里外的厚参村，杜超的老爸和老妈又在生闷气，皱巴的眉头像极了旧式的烟袋锅——刚刚才打发走杜超的好几个战友。因为杜超欠了他们的好多钱，都是来要账的… 沙场社区的那辆爱玛电动车，自从有了杜超来借用卫生间之类，慧萍的车篮里就时不时地会有不少女孩们喜欢吃的小零食。当然，慧萍知道是杜超给的。自然，慧萍也默认了他俩的这种友情，也默认了这种旷日持久的心理依赖和不可抗拒！ 记得是一个淫雨霏霏的秋日，杜超在慧萍那里告诉她——单位同意他们中午可以在所在站点吃饭，不回总站吃饭也行。言外之意：就是他今天中午可以留在这里。这话慧萍当然明白杜超的意思，也有点喜出望外。她当即给家里打电话说，有事在外地处理问题，中午别等她。也羞涩地对杜超说，你们领导真善解人意。说完便抛给杜超一个眉眼。喃喃地说：还有十七八几钟单位的人才能走完…也就是那一次，慧萍也就死心塌地地想和杜超在一起了。秋雨朦朦的社区办公室里，只有杜超和慧萍俩人，寂静的空气让他俩有点窒息。杜超以短暂的木纳和稍有的拘谨后，一把拉住慧萍…然后便是春风浩荡的吹拂、杨柳枝条的摇摆、大雨滂沱的诉说、撼动天地的炸雷、缠绵的鸟语花香……慧萍上大学时有过恋情，可惜都是些子乎者也的表白，没有杀敌三千的阳刚劲。而杜超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有《红高粱》里余占鳌的勇猛、幽默和野性，更有勇士刀枪棍棒出击时的所向披靡。再者，杜超也常和她说起，他家在西安市区有一个老宅子，价值千万不止。他当兵时和战友们住过好多次。慧萍每次听了这些都高兴的常常失眠——梦幻里都是贵妃的容装。并梦想将来她和杜超生下的孩子名——“华清”。（华清池的精简版） 从沙场到黎民村这段公交路，共有12.5公里。每个行程50分。两个终点站都分别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说来，杜超也不亏为当过兵的人，他居然把这两个10分钟打理的风生水起。村里这边，他与俩失业幼教同时保持着大尺度的暧昧，并且前后都有了后果！不过，杜超毕竟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人，面对窘迫的局面还是挺有一套的——他以果敢的银两，迅速化解了那场危机。平息了他用荒唐的勇敢所掀的热炒！这不，他和现任女友娇，春风化雨的交往后，还是没有踩住刹车，烟云几度，娇又有了妊娠反应。不过这次，杜超没用果敢的银两处理这事——原因比较简单：快过年了，公司还没有发工资，他囊中已然羞涩。他想等过完年再了结此事。至于娇一再问他什么时候和她成婚领证，杜超总说——等过些日子卖了太原那套房子，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T03 路公交，一共15个站点。其中从起雾山站点到嘉嘉里站点是莉最温馨的路段。因为她和杜超有交集的路段只有这段。她开的是T04路公交，而杜超每次给她的小吃吃，都是在这个路段进行的。每到他们相逢的路段，莉的心里都会有蹦跶的小兔子在跳，她会深情地望着前方那个车牌号为002B的那辆车，并轻轻踩下刹车或鸣笛意会。偶尔也用一些特殊方法与杜超传递暗号。每到末点时分，莉都会打开手机，看看杜超给她发的信息。抿嘴笑下后给杜超回复过去。 起雾山道口——嘉嘉里这段路，洒满了莉的梦幻和喜悦、也飘香着杜超陈酿的甘醇美味！他们的笑容在这个路段发芽，他俩耕耘的这段伊甸景致，恐怕三维图像未必能显示，超高清摄像头也未必捕捉。纵然神通的霍尔摩斯在世，也未必发现蛛丝马迹！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又一个日期的1:30了。但杜超还是没有半点睡意。他仿佛感觉有两道水枪无情地向他射来——沙场这边慧萍见面就问他：我们无证营业好久了，单位的人也不是傻子，我父母也早有耳闻。我已不是大家眼里的那个好姑娘了。你是怎么安排我俩的事的？能不能有个靠谱的话？杜超听着这些话总是皱着眉头，反问慧萍一句：你急什么？可他内心深处，自己本来就没有底。黎民村这头情况更糟糕——娇的肚子一天天隆了起来，她父母也常常拉他到家要他给个说法！还说要和他去太原看看究竟有没有他所说的房子？要不就让他拿出太原的《房产证》，是在谁的名下？面对这些，杜超总是推脱说，这得和父母商量…不过今天他这话可惹毛了娇的父母——“你祸害我姑娘的时候，和你父母商量了没”？说话间招来了不少乡亲，看热闹的更多！怎么办？这时穿过迷彩服的杜超真的显得没文化、没素养了。夜半过了，他这夹板罪还没受够，又突然收到网络里让他还贷款的高额利息…怎么办？这时他想到了莉，看莉能不能挪个万八千过来给他？以缓燃眉之急？不过，还没等他再想，就自我否决了。就靠个香瓜、火腿肠给莉，莉早就不带搭理他了…闹铃响了，杜超又该出征开公交车了。出门前他下意识地照照镜子，发现他的眼睑有点浮肿。 落日的余晖将尽。T03路公交008D号车缓缓停靠在沙场社区站。车上下来一个人，他今天不是司机，而是作为乘车人特地来找慧萍的，这个人就是杜超。他每月有四天休假，不过平时这么晚来找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慧萍，杜超就一脸无奈：父亲急病，在津中二院救治，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救个急？慧萍看着杜超的样子，心里有点疼，不过还是想问个究竟——什么病？情况怎么样？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看下？杜超摇摇头说，大小便失禁挺脏的，你别去了…“我也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慧萍说。“再想想办法…”，这是杜超的话。慧萍立即给父亲打了电话，说有急事用钱需要周转一下…几分钟后慧萍手机里转来了她父亲给的5000元转账。而后她又立即转给了杜超。 十几分钟后，公交T03路008D号车在凯撒宫门前停下，杜超从车上下来，径直来到“芸芸穗”酒吧。芸芸习惯性地拉着他的手款款入座。芸芸的眸光又一次落在杜超的脸颊，杜超的心有点像被掏空，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别急！缴费了再过来，这是规矩”。芸芸一本正经地告诉杜超。“能在花间醉，死也不悲催”。杜超一次次地重复着“吧友 ”们的口头禅，从容地走向缴费处…芸芸探头看着他，拿起了手机…十几分钟后，一群人突然来到房间，把杜超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杜超这个混世魔王，借了好多战友的钱，都是凭着嘴里能开火车的那两片肉骗来的。一个小小县城，战友们怎么能不知道他的那些事？什么西安的一套宅子、太原的房子…通通都是他的新版“《西游记》”。都是他用来欺骗良家少女的剧本！而今天他又如出一辙，骗钱劫色，居然把慧萍的钱也搞来了。战友们为找到杜超的行动轨迹，可谓是下了一番功夫，经过润滑打点，终于说服了芸芸，让她给来个通风报信之类。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怎么办？今天你必须给个铁定的说法！杜超，咱们战友一场，你就这样死不要脸地鬼混、又死不要脸地不还钱？没有明天、也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杜超最要好的战友代表大伙在说话。杜超低声说道：我实在没招了，“西安的宅子、太原的房子”惹下的祸已经没法解套，随你们什么便吧…“那我们只有就报警了…”其中一个战友无奈地给大伙做出选择。大伙也无奈地点点头…房间里暂时寂静了几分钟。杜超缓缓地抬起头：这样吧，给我十天左右时间，我和老爹商量一下，看他的那些硬头货（古董一类）值多少钱，能行的话变现还给哥们…“那你就立个字据吧，再没人信你的鬼话了。”杜超原来和他最要好的朋友，算是给他来了个台阶下。“行”。杜超这下很干脆。杜超和战友们一起走出凯撒宫，这时杜超的脸色很平静。 入夜了，杜超又想起战友们揭露他用“《西游记》”剧本的能耐。这时他的脸上又突然有了笑容…再用“《三国演义》”剧本如何？——那天通知他们，我开大巴车拉他们一起去太原，说当面将古董变现还钱… 几天后。某日。一阵高频率次的警笛声盘旋在瑞峰大酒店门前，早已布好的帽子哥，正等着杜超开车回府——杜超：因恶意借贷、网络透支、赌博、诈骗，共计275万案底。这里正是警方抓捕他的现场。（此文纯属虚构，请勿寻号入座） 2025.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