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澳之旅》——维港的褶皱

OK奶奶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机翼掠过胶州湾的薄雾时,我忽然想起那些被海风腌渍的渔村往事。现代文明的钢铁巨鸟载着我俩,将咸涩的海味酿成三万英尺高空稀薄的云絮。香港的轮廓在落地前最后一抹夕阳里展开,像一册被海水浸湿又风干的古籍,每一页都藏着褶皱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酒店的玻璃幕墙把维港切割成流动的镜面,对岸的霓虹在午夜涨潮时分漫过窗棂。床头那盏黄铜台灯泛着殖民时期的微光,恍惚间看见张爱玲笔下白流苏的旗袍掠过波斯地毯。这座垂直生长的城市把百年沧桑都砌进混凝土的肌理,尖沙咀码头的汽笛声里,分明听见《倾城之恋》里未说尽的情话在铜锣湾的褶皱里发酵。</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黄大仙祠的沉香攀着经幡升腾,将祈愿词句烙在摩天楼群的玻璃幕墙上。穿绛红道袍的老者手持签筒,檀香与中环的咖啡豆气息在叮叮车轨道上交缠。双层电车碾过石板路的声响里,1904年的铜铃声与2018年的电子报站音竟谱成了和弦。我们在上环药材铺的百子柜前驻足,陈皮与当归的苦涩渗入隔壁画廊的丙烯颜料,调色盘上浮动着岭南文化的肌理。</p> <p class="ql-block">从薄扶林道拾级而上时,山势忽然收拢成一卷泛黄的书脊。香港大学的红砖墙斜倚在太平山褶皱里,百叶窗棂间漏下的光斑,分明是民国初年某位学人遗落的眉批。智华馆的玻璃穹顶悬着七种语言的云絮,全息投影里浮动的数学公式,正与冯平山楼藏着的敦煌卷轴进行一场量子纠缠。</p> <p class="ql-block">登山缆车以26度的仰角剖开山体,维多利亚港在身后褪成渐变的蓝调。凌霄阁观景台的人群如散落的星子,却无人注意栏杆上1890年镌刻的英文字母正被新世纪的海风蚀去棱角。夕阳坠入鲤鱼门海峡的刹那,十万盏灯火同时苏醒,中银大厦的棱角刺破暮色,汇丰银行的铜狮却在暗处垂下眼帘。这座不夜城的光谱里,殖民时期的孔雀蓝与回归后的中国红正在调出第三种颜色。</p> <p class="ql-block">渡轮启航时,港大钟楼的剪影正将暮色敲成青铜碎片。忽然明白那些阶梯教室里的晨昏,亦是维多利亚港永不凝固的浪涌。当澳门灯塔的光束刺破海雾,手中攥紧的叮叮车票根上,不知何时沾了片港大榕树的绒毛——这城市给予旅人的,从来不是风景,而是无数文明的孢子,在记忆的褶皱里悄然生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