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做“掇壅客”(掏粪工) 马桶时代之四

郑奇芳Charlotte

马桶时代之四

我在学校做“掇壅客”（掏粪工）

初中阶段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代，我的老师给我太多的“舞台”，让我在青春年少时有机会操练自己，令当代年轻人很难想象的是，成为学校里的一名“掇壅客”（掏粪工）正是其中的一个“舞台”。

我已经记不清为什么学校的“壅”（粪便）要我们去倒？只记得那个时候上厕所时常常发现很多马桶满得无法如厕，坐在马桶上解手战战兢兢，可能是因为环卫工人工作不到位，他们罢工或拖延时间来“掇壅”（掏粪）等常有发生，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那个时候刚好是打倒“四人帮”的历史时期，国家的许多工作都在“拨乱反正”之中，但在我们看来好像很多事并不那么容易被“拨”过来，倒马桶就是其中的一项。

我们有些同学都“忍屎不出”（温州话谐音：宁死不屈），而是到了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如厕，从高度讲，这已严重影响了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的健康，就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我们最最亲爱的班主任陈老师勇敢地站出来，与校方领导说学校的厕所由我们班级“承包”，于是乎，从校长室到传达室、一直到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每天清晨上课前我们就在厕所演绎感人肺腑的青春交响曲。

学校的厕所是敞开式的马桶间，一排过去有十几间，木制的隔板中放着没有盖的马桶，臭气弥漫在整个厕所。这种没有盖的马桶却有个高高的“靠背”，我不知道这个“靠背”到底有什么用，是美观好看吗？如果我只是一位使用者，我可能就不会关心这个“靠背”，问题是我与班级的同学都成了“掇壅客”，要几个人一起抬马桶，就觉得这个“靠背”真是碍事，它大大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难度”，我们抬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就会失重，有可能打翻马桶。

陈老师每一次都与我们一起“干革命”，他的革命热情深深感染了我，那个时候有很多口号，诸如“不怕苦，不怕脏，雷锋精神代代传”等等，老师按照班级的小组把我们分成了几个“掇壅”组，不管轮到哪个组，老师都是冲在最前面，老师亲历亲为也促使我这位高知名度的班长义不容辞地跟随。

每一次“掇壅”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起非常吃力地把马桶从厕所里抬出来，将粪便倒入粪坑，然后去拎水，用特制的旧扫把等刷洗马桶，用布把坐便沿擦干，再把马桶放回原处。洗刷马桶倒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个时候懂事点的孩子在家都干过，只是抬马桶这样的力气活对我们这么小的学生而言真是有点难度。我记得有几次我们刚好想抬马桶，环卫工人拉着粪车过来了，这个时候我们就超级兴奋，哪个组遇上这样的机会就说自己运气好。

掏粪工作结束后我们照样到教室上课，有一个情节我一直没有忘，几位调皮的男生常常会把刚洗完马桶的手紧紧捂住其他同学的鼻子与嘴，结果就乱成一团，有时甚至会打起架来。

后来有一次学校里举行文艺演出，有个班级就表演了一个小品，就是演我们班级的，具体的记不清了，记得有句台词是这样的：甲：刷刷刷，刷刷刷，干什么？乙：洗马桶。我们的事迹不仅被学校的同学们称赞，也受到了教育部门的好评，我们班得了很多的荣誉，我曾经代表学校在人民大会堂垫着板凳发言，介绍我们班级的光荣事迹，其中就有我们掏粪洗马桶的事迹。

到了初三，我们开始按照成绩分班，我分到了一班，陈老师还是三班的班主任，后来大家忙于学业，我们不再当“掇壅客”了，我也没有再看到其他班级的人去“掇壅”洗厕所了，也可能是后来很多事情真的被“拨乱反正”了，该读书的人就去读书了。

有时我想，如果把这个情节放到现在，先不说学生会怎样，单单说家长，可能就上网闹翻天了，而那个时候，我们做了也就做了，权当是学雷锋的一个项目，我们的家长，我们大杂院的长辈们不会指责老师，还都是夸奖我们呢，也不知什么原因，哪怕我们成了学校的掏粪工，我们的学习成绩也都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我只是在学校做了一阵子的“掇壅客”，而我的一位好友姐姐却在初中时跟着“掇壅客”挨家挨户地“掇壅”，故事情节令人唏嘘不已啊，下文继续。

2025.3.12

实在找不到照片，我就凭着记忆涂鸦一下，真实的学校厕所显得破旧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