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青回忆录：《知青日记》一一种菜、养鸡

吴安华

种菜、养鸡

1978年9月10日

一九七六年上半年，三湾公社汗江知青队因招工、补员回城等原因人基本上走光了，剩下我一个知青，大队书记有意把我调在大队做会计，于是，我从白竹垇出来搬到了汗江大队旧礼堂小房间住，礼堂第旁有一个约有九平方米左右，呈长方形厨房。它集住厨房、杂物房于一身，是小功能的小屋。我从白竹垇带来碗筷锅食堂日常用具，一个人起火，有了自己的住房和厨房，一个人生活方便多了。

不久，我在大队礼堂附近挖了几平方米的菜地，我开始了种菜。但这块菜地实在算不上菜地，因为它紧挨着山，几乎全是黄土。没农家肥料多种不了绿叶蔬菜，我从旁边一公共侧所捣上人粪尿，种上了八月豆。

八月豆是豆角的一种，生长期要比一般的豆角晚些，种这种豆角的好处一是比绿叶蔬菜的间隔距离要长些，易于种植；二是护理简单。因为生长在瓦窑旁，一部分是烧过的碎砖粉，估计其中钾肥充足，不用担心此类肥料的问题，所以刚开始只注意浇氮肥。

果然，到了挂枝结果的时候，那豆角疯长，一天一个样，一根根长长短短的豆角垂挂着，将那不大的架子全挂满了，令人看得满心欢喜。到了收获的时候，摘都摘不过来，几乎天天吃豆角。这是我下农村几年中首次收获自己种的蔬菜，而且收获如此之多、收获时间之长，真是料想不到，大概一个余月，除了有时调节蔬菜的种类外，大部分时间是在吃着八月豆，是一生中吃豆角最多的一段时间，居然百吃不厌，在近四年的当不脱产会计以来，我一半时间在生产队（三队）和社员一起出勤劳动，一半时间做做大队会计业务，空余时间按季节在这块小菜地种上南瓜、冬瓜、丝瓜、白菜、萝卜等疏菜，每天先进菜园后进厨房，以疏菜为主，几个月难得吃到肉，因一个人很难发给肉票，每餐都是疏菜和干萝卜一个菜，.生活十分艰苦。这段个人生活经历成为了我的记忆!

为了改变这种生活状态。

第二年，我除了种植疏菜，开始试着养几只鸡，我从饲养一只鸡起步，用以改善生活。我在房间的角落里搭了个小鸡窝，然后在墙上打了个洞方便它进出，完全是放养型的，让它早出晚归。我的工分带口粮，年终统计可分得一千余斤稻谷，我一个人吃不完，出卖了一些谷用以购食油（在生产队每年分的食油量很少不够吃）。

过了几个月，一只母鸡竟然孵出了七只小鸡，这是自己饲养的第一窝鸡崽，有点兴奋。每天看着它们成长，给生活带来了一点乐趣。

一天，我去大队猪场清帐，待我晚上八点回来，七只鸡还剩下了两只小鸡，估计是有蛇爬进将其它的鸡抓走吃了，尔后，只剩下了一只。之后，我更是小心，不但注意看护，而且经常捉些蚂蚱给它吃，由于经常吃肉，长得也快，一下子成年鸡了。

这只鸡因为先天不足，它只是小小的个子，最多两斤重，不过由于喂养得好，营养充分，却是后天良好，淡黄色的羽毛光洁发亮，身体圆咕隆咚的，跑起来就像一只顽皮的小皮球在滚动。有时它看到我回来，会自己跑回家里在我的眼前晃悠，令人感到可爱。更可爱的，是它能够听出我的简单号令。只要它听到我的呼唤声，就会迅速地跑过来，喂它吃食，随意抚摸，拉近了我与它的距离，有那么一点点惬意之感。

后来，这只鸡生下的鸡蛋也是小小的鸡蛋，大概有普通鸡蛋的三分之二大小，看起来与它妈妈同样可爱。这只鸡持续下蛋，为我提供了不可缺少的蛋白质，也开始改善了自己的生活。之后，我又买了两只半成年鸡，养了几个月就可以生蛋了。三只鸡轮流下蛋，解决了日常生活的蛋源，有效地改善了生活。

我养鸡期间，发生了两件趣事，现在想来，仍是记忆尤深。

一是那只小鸡由于它能够听出我的简单号令，使它躲避了一次没顶之灾。有一次我站在小屋的门口，看到天上一只苦苦觅食的鹞鹰在俯瞰村子，似乎在盯着离我不远处的这只小鸡。我马上即有警觉，赶紧“喔”地一声长啸，就在同时，只见鹞鹰迅速一个俯冲，朝小鸡袭击，一瞬间便到了小鸡的身旁，动作之威猛、速度之快令人惊讶！见其俯冲，我已朝鹞鹰方向跑去，小鸡听到我的呼啸声，已朝我跑来，移动了身体。呼啸、回跑、前冲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使天上鹞鹰仅是紧紧地擦着它的身旁而过，鹞鹰见势不能得逞，只得重新飞往高空。

二是我在大队职守民兵连步枪期间。有一天，我突然感到有一只该生蛋的鸡有蛮久没下蛋了，觉得奇怪，以为是蛇把蛋吃了或是太肥不生蛋了。这座仓库坐落在低低的土岭上，有两面是杂草丛生的草地，曾经在此看到过蛇，故有蛇把蛋吃了的想法。我观察了两天没有结果，于是猜想是不是它把蛋生在了别处——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这“以前没有过的”偏偏就有了。

第三天，我在收完生产队稻谷后，围两面草地转，由于不仔细，没有什么发现。第四天，我不甘心，决定再找。这次找就细心多了，把草堆列为重点逐一翻查，当我翻开一窝草堆时，竟然让我大喜过望：九个鸡蛋紧紧地躺在草堆里，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发现和捡拾！一下收获九个鸡蛋是第一次，也算给我枯燥的生活带来小小的惊喜。毕竟是平民百姓，没有什么特大喜讯，什么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雨等在当时离我太远，只能把生活的小事当成了大事来看，也是生活的小小乐趣之一吧。

一九七八年上半年，我在生产队稻田边挖了一块菜地。因离稻田近土壤较肥，易于种菜，于是种上了便于护理的蕹菜。这种菜是本地的普通蔬菜，它的特点是方便种植，杆插即可成活，且生长较快，收获期长。在成熟的最初两三个月，它叶尖嫩绿，放几瓣蒜片吵起来吃特别嫩滑爽口。如果加上点豆腐乳，那味道就是乳香滑润，好上加好啦！这是极少数加了豆腐乳就能增加口感的蔬菜之一。

其次，我又种上了小白菜，它需要用工多些，主要在肥料、浇水上。待这两样菜成熟，解决了大部分日常食用蔬菜的问题。但与村民相比，始终自感不如。自己种植的蔬菜不但量小品种少，且没有常态化，不能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细想之下，觉得自己努力不够，有些怕苦怕累的思想。

那几年，我在任大队会计期间的个人生活，是我插队较为重要的一段人生旅程。这段旅程中的一个侧面，就是通过种菜、养鸡，解决了全部副食及蔬菜的需求，独立生活的能力得到极大的提高。遗憾的是，因为种种原因，缺食油，红锅炒的菜（油少或无油）不好吃。在插队的个人生活上，搞钱的副业没有，差了许多分，不如当地社员家里那么有力踏实。

（吴安华于2025年3月12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