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一束光

心平气和费佑义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五光十色，五彩斑斓的彩灯，凝视片刻，在半梦半醒间，不禁浮想联翩，思绪不由得将我带入许多年前儿时的昏黄岁月……抹去岁月的那一层面纱，穿梭时空悠悠的年轮，忆一下襁褓中的童年、稚气未脱的少年，诉一下曾经给祖祖辈辈、给父老乡亲、给我带来希望之光的“小小煤油灯”！ 我出生在人们追求光明和温饱、乡村普遍使用煤油灯的1954年。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电灯的乡村黑夜，屋外总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特别是没有月亮的夜晚，更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伴随着我走过苦涩生活的童年，走过稚气未脱的少年，走过一个个漆黑夜晚的，是那盏昏黄煤油灯的点点光亮！它豆大的火苗宛如茔火，跳动在农家小屋的窗边、灶台、桌旁……照亮了一辈辈寂寞的夜，照亮了山村，照亮了家乡的大地，照亮了我胆小怕黑的童年！昏黄微弱的煤油灯，虽在岁月的烟尘中淡远渺然，而在我的脑海里，却时常泛起点点涟漪，激起朵朵浪花。尽管已过多年，煤油灯似乎远离了我们，退出了历史长河，一旦想起，仿佛就在昨天，仍记忆犹新！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母亲在堂屋总会早早点亮窗台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那时，我特别胆小怕黑，天只要一黑，就不敢出屋了，因为屋外整个村庄，完全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有时，当我胆怯地走到庭院，举目向四周望去，只看到家家户户，顺着窗縫渗透出点点煤油灯的荥光。莹光时隐时现，忽明忽暗，越看越显得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每当此时，胆小怕黑的我，是不敢在外久留的，总会跑回屋子。在堂屋锅台旁，临近晚上，母亲总会坐在自编得玉米皮墩子上，借着昏黄煤油灯的光亮，手拉风箱做着晚饭。记得还没入学的我，独自一人，是不敢久呆在漆黑的屋中的，经常悄悄地跑到堂屋，依偎在母亲的臂弯中，凝视着窗台上的煤油灯。只见昏暗的灯光闪闪跳动，偶尔看见灯光的中间，蹿出一缕黑烟，直冲窗顶的木框。经历了岁月的侵蚀，窗顶的木框，已被熏的变成碳黑色了。窥见煤油灯下辛勤忙碌得母亲，她双手不闲。左手拉着风箱，右手往灶膛里填着柴禾。用她那勤劳的双手，将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火苗越烧越红。锅底通红耀眼的火苗映红了我的脸庞，使本来就暗淡无光的煤油灯光，更显黯然失色了。 母亲做好了娩饭，在外劳作的父亲、上学的哥哥、姐姐们都陆续回到家中。亲人都来了，我胆却的心也就开始平静下来。因为亲人都回来，家里人增多了，也就消除了我对外面夜色的恐惧感！开饭了，大家围桌而坐，伴随我们的仍是那盏煤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全家边吃边聊，尽情享受着一天最安逸的时光。偶尔会有几只飞虫寻光而来，围着豆大的火苗转圈圈，每逢此时，我很感兴趣，都会放下碗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飞虫的精彩“表演”，生怕它飞走。可每当我看得如醉如痴，飞虫都会被大人赶走，我不得不扫兴端起饭碗。 冬天的夜晚，显得总是格外漫长。那时，农村有个习俗，晚饭后都爱去左邻右舍、相好对劲家串串门。大家盘炕而坐，借着煤油灯的点点茔火，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谈笑风生。想烟抽了，掏出旱烟裹好烟卷，对着煤油灯的火苗点燃就抽。大家伴随着那盏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充满着无限温暖的煤油灯，都觉得快乐无限，美好无疆！那时，我刚刚几岁，是不能熬夜的。每逢跟随父母串门回家，躺坑就着了。很少看到母亲和我们一起入睡。每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总会看到母亲，还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缝缝补补。昏黄的灯光把母亲的身影投射在墙面上，虚幻出母亲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而慈祥。犹如正用勤劳的双手、用慧心编织着多彩的人生…… 转眼到了我的少年时代，煤油灯和我更是形影不离，简直成了我的亲密伙伴！因为每天晚上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都需要靠它的照明“陪伴”。有时坐在窗台边，有时爬在炕沿上，都是紧挨煤油灯，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完成作业。有时写累了，会不知不觉地将头部靠近煤油灯。灯火把头发烧着，或是燎着了睫毛，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曾记得，晚上写作文，时间长了，两个鼻孔被煤油灯熏得黝黒。还记得，有一次趴在炕上做算数题，困没注意，使用的三角板碰倒了煤油灯，煤油顿时洒满土坑，一家几口通宵达旦地连洗带擦，谁也没睡好觉……更让我难忘的是，上小学五年级，有一次，老师留的作业较多，作到十点还没作完，看看灯里的煤油即将用光了，我有些焦躁不安！母亲看到后，手拿煤油瓶走了过来，将煤油灯添满了煤油，然后用针拨亮灯捻，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读书要勤奋呀！你看，这小小的煤油灯，虽然它的燃烧时间有限，却在我们最需要它的时候，帮助了我们，带来了光明，奉献了自己！我们从小做人与学习，就应该向煤油灯一样，该做的事情要努力坚持做好！”没想到小小的煤油灯，竟成了母亲育人的教科书，促使我不断反省自己：小小煤油灯在我急需光明之时，它就能默默无闻地做出无私的奉献。我有什么理由，遇到困难就畏缩不前，不能镇定自若地完成老师留给得作业呢！……一路走来，这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也不知不觉地和煤油灯产生了说不清的“情感”。因为当时农村的我们，都是在微弱煤油灯光照耀下长大的。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给我留下了短暂人生的一段难忘回忆！ 一年年，一岁岁，煤油灯闪烁着它那豆大的火苗，伴随着我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为黑暗的人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煤油灯，我忠实的“伙伴”，在我幼小的心目中，它情有独钟，缘由情深！因为它在我的童年，在我的心里，烙上了深深的印记，让我久久难以忘却！小小的煤油灯，它陪伴我走过了人生漫长的十年岁月。直到一九六四年，农村大街小巷电杆林立，空中线缆交错，我村也开始了电灯照明，结束了祖祖辈辈靠煤油灯照明的漫长岁月，它才默默无闻地退出了我的生活。煤油灯，它的光亮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它那昏黄的火光，却照亮了我的童年人生路。照亮了祖祖辈辈，勤俭持家、辛苦一生的沧桑岁月！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那段承载着回不去的时光，虽已过去半个多世纪，可那盏煤油灯，却始终亮在我的记忆里，愈来愈亮，回味久远……小小煤油灯，一行情烛泪！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它将永远是我最初的、无法忘怀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