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临漳邺城考古博物馆》

莫邪剑

这件珍藏于石家庄河北博物院、被广大网友称之为“最美菩萨头像”，出土于邯郸市临漳县邺城遗址的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藏坑。正是寻着这一线索，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冀豫交界，漳河之畔的古都邺城。 邺城，素有“三国故地，六朝古都”之称，历史上曾是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6朝的都城，同时也是我国佛教东渐，继大同、洛阳之后，中国北方又一重要的佛教中心。2012年，考古工作者在此抢救性发掘了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邺城遗址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藏坑。这次发掘，共出土文物2985件，时代跨越北魏、东魏、北齐、隋和唐，大部分是东魏、北齐佛教巅峰时期的造像。这批佛造像工艺精湛，造型精美，类型多样，题材丰富。其数量之多，规模之大，品相之美，材质之高，令人叹为观止。邺城佛造像艺术因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风俗等因素的影响，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变化，中国佛教造像中的“褒衣博带”、“秀骨清像”、“曹衣出水”等代表特征，在这里均有体现，并出现了具有典型地域特色的“龙树背屏”式造像风格，展示出了多元文化在此的相互交融。邺城考古博物馆珍藏文物178件，多数为2012年北吴庄佛造像埋藏坑出土的精品，其中“谭副造释迦像”为邺城遗址出土时代最早的北魏造像之一。馆内展出的文物不仅造型精美绝伦，而且艺术价值极高，弥足珍贵。 下面就让我们穿越千年时空，走进邺城考古博物馆，近距离地与诸神佛做一次亲密的接触和交流吧。 邺城考古博物馆镇馆之宝---北齐覆钵塔。该塔高约1米，由基座、塔身、覆钵和塔刹四部分组成，通体白石雕刻并彩绘贴金。塔身四面开龛，分别雕刻三佛一菩萨（释迦、弥勒、弥陀和观音），反映了华严、法华和净土宗多元佛学思想的融合。底座浮雕双狮、力士、神王及伎乐，塔顶覆钵造型独特，是北齐时期佛教建筑与造像艺术的集大成者，被誉为“半部中国佛像造像史”的代表作。 北魏谭副造释迦像。通高128厘米，青石背屏式造像。主尊释伽牟尼佛体格健硕，颐肩细腰，身着通肩袈裟，右手施无畏印，背屏雕刻飞天、力士及火焰纹。背面刻交脚弥勒菩萨像，两侧有梵天、帝释及龙王护法。背面的龙王形象是现存最早的、身份确凿的佛教护法龙神图像，反映了北魏晚期佛教与本土信仰的融合。这尊雕像无论是构思还是雕工，堪称北魏中晚期佛教造像艺术的杰作。 静静地观察，细细地品味。 谭副造释迦像背面。 立佛三尊像（东魏） 法敬造菩萨像（东魏）。 坐佛三尊像（北魏）“褒衣博带”，原指古代儒生的典型装束，其特征是形制宽大、材质考究、礼仪属性。佛教传入中土后，佛像服饰也吸收了褒衣博带元素，如麦积山石窟造像，体现了佛教造像汉化后的特征。 立佛三尊像（北魏） 双龛状造像碑（北魏晚期）。“秀骨清像”是中国艺术史上对魏晋南北朝时期人物画及佛教造像风格的经典概括，其核心特征是人物形象清瘦修长、神态飘逸，兼具超凡脱俗的精神气质。这尊造像就具有面容清瘦，衣纹简洁的“秀骨清像”风格。 道智造释迦像（东魏） 立佛七尊像（东魏） 智微造观世音像（东魏） 弄女造弥勒像（东魏）。白石三菩萨造像，主尊弥勒菩萨头戴宝冠，两侧胁侍菩萨手持莲蕾，背面浮雕双菩提树，枝叶茂盛，彩绘贴金工艺精湛。这尊造像体现了印度笈多艺术风格与中原审美的相互借鉴与结合，是东魏时期佛教造像艺术的典型代表，极其精美。 背面的浮雕“白马吻别”场景雕工精湛，美轮美奂。这一题材在邺城造像中独具特色，可能与佛教故事或供养人生活场景有关。 思惟菩萨像（东魏晚期）。以三狮为底座支撑的菩萨像，造型奇绝，极为罕见。狮子姿态威猛、生动，象征着佛法的威严。其雕工采用镂空透雕技术，展示了东魏晚期白石造像的高超技艺。 思惟菩萨像（东魏晚期） 菩萨立像（东魏早期） 倚坐佛像（北齐） 背面。这也许是佛教造像中最早的“曹衣出水”之一吧。“曹衣出水”是中国古代人物画中表现衣纹的技法，由北齐画家曹仲达创立。其典型特点是用细笔线条刻画衣褶，使衣物紧贴身体，如湿衣出水般贴合人体轮廓。其实曹仲达并非汉人，他是来自中亚的曹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其技法融合了西域佛教艺术与中国传统绘画，形成了独特的“曹家样”，此后又被佛教造像艺术所借鉴。 菩萨坐像（北齐） 佛头像（北齐） 弟子立像（北齐） 菩萨立像（北齐） 菩萨立像（北齐） 菩萨立像（北齐） 坐佛五尊像（北齐） 思惟五尊像（北齐） 双思惟菩萨像（北齐）表现释迦牟尼成佛前树下思惟的场景。菩萨半跏趺坐，面容沉思，衣纹流畅，具有写实主义风格。此类题材在邺城造像中独树一帜，反映了北齐佛教艺术的生活化倾向。 弥勒七尊像（北齐） 弥勒五尊像（北齐） 背面 坐佛五尊像（北齐）“龙树背龛式”造像是邺城地区北朝晚期造像的典型样式，主尊造像吸收了印度笈多王朝新一轮传入的造像风格，镂空透雕技术是建立在东魏以来白石造像的工艺基础上，双菩提树的构图特征萌发于东魏时期太子思惟图，同时继承北魏以来背屏式造像中龙、塔、飞天、璎珞、珠宝、香炉等传统因素，而创造出来的一种全新造像样式。该模式对此后周边地区的佛教造像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立佛五尊像（北齐） 坐佛三尊像（北齐） 菩萨立像（北齐） 弟子立像（北齐） 菩萨立像（北齐） 倚坐弥勒像（唐） 坐佛七尊像（北齐） 结束语 东魏北齐时期的邺城佛教时间虽短，但在中国佛教发展史上占据着特殊的承启地位，是十六国北魏以来，北方地区继大同、洛阳之后的又一佛教中心和佛学思想汇聚地。南北朝佛学之异趣，诚如汤用彤先生所言：“南方偏尚玄学义理，上承魏晋以来之系统。北方重在宗教行为，下接隋唐以后之宗派。”邺城佛教虽终止于周武灭法、杨坚毁城，但其佛学精髓却深深植根于隋唐以后的地论、华严、法华、净土、禅、律等诸派之中，形灭神在，传承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