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山语者

天空才睁开眼睛，村子里静静的，露珠还挂在草尖。木门吱呀推开的声音就惊醒了檐下的燕子。外婆单薄的背影在晨雾里，那只布满茧子的右手攥着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往集镇上走走。她残缺的左袖管在风里晃荡。

外婆生下来就只有一只手，另只手只有胳膊，没有手掌。乡里人都戏称她为一把手。确实是家里的一把手。不论插秧割稻子，绝不输正常的劳动力。

外婆是个能干的人，常常干着男人的活，放龙虾，找蜈蚣，捡蘑菇。靠这些补贴生活。外婆没读过书，依然用她的加减乘除算那么熟悉。一只手教过我画过小鸡小鸭，花鸟虫鱼，画的那么入神。

夜晚的乡村格外宁静，。外婆是个电视迷。老式电视机闪烁的蓝光里，她单薄的身子裹着褪色棉袄，看甄嬛传，总是跟我说里面的情节。倒是记性很好，那里面的人物都能一一道来。瞬间又被抗日剧里的枪炮声牵动.嘴里念叨日本鬼子的不是."新闻联播的音乐响起时，她格外留意党的政策。她说现在的生活真好！我知道那是想起那段艰苦的岁月。

如今岁月在她额间犁出深深浅浅的沟壑，却始终没能压弯她的脊梁。每个晨雾中她的白发泛着银光。背篓陪伴了她一生。我跟在后头数她新添的白发，青瘦的背影有些驼。风继续吹，一前一后延续着生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