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赫斯拉夫上山去看牦牛。孜拜德则到草滩去放羊。他们就这样无数次一起上山,在那天高云淡的山坡上仿佛一切对他们都敞开了胸怀。赫斯拉夫到帕伊克山谷去看牦牛,当他看到牦牛个个都在,无一短缺,便往回返。</p><p class="ql-block">赫斯拉夫来到这个山坡上坐在一块巨石旁下。他解下腰带,轻轻放在胸脯上,又拉近脸庞轻轻吻了一下。他那粘满灰尘的脸庞霎时兴奋起来。人就是这样,当你喜欢一只羊羔或者喜欢一块石头时你就会爱不释手,也许人最崇拜的就是爱,也许人的唇与心是一根血管吧,爱过的心总是要流血,如同炎阳下干渴的心灵需要甘露清泉滋润一般,那时人也会感到神清气爽。他轻轻解开包袱,包袱里有一双火碳般的大红色皮窝子。说来也奇怪,还有亲皮窝子的人吗?真是疯子的所为,这种奇怪的动作如果被别人看到会笑掉大牙的。但这决不是一双一般的皮窝子,它的窝筒是石榴色的,一看你就会说这是毛绒做的,因为它做的是那样的精细柔软,和熟好的皮子没有什么区别。窝筒前后和鞋口有穿珠子的穗子,制作技艺是这样的高超。他望了望四周,伸手解开裤带,他的裤带上有一个镶银嵌珠的匕套和一个用旧皮子制作的弹袋。他拿出匕首和匕套,又拿起一双皮窝子穿起了珠子。突然“赛虎”摇着尾巴蹿到这里,并滚来滚去地耍娇。“赛虎”真是条聪明的狗。它晚上守护宅院,白天则跟着赫斯拉夫或孜拜德,这不,现在它又成了信使,它的到来说明孜拜德也来了。赫斯拉夫放下手头的活计站了起来。孜拜德也从侧面走来了。他的心有些颤抖。他想三步拼作两步冲到孜拜德的面前,可他还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因这样的冲动对她一时还难以适应。搞不好孜拜德也会生气的。他们在这里像兄妹一样相互信任,只是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一起观赏无边的大草原,以此消解一天的疲劳而已。他们在此之前也多次来过这里,尽管这样他们也保持着各自的贞洁。总而言之,有一种巨大的情感维系着他们。但是,直到今天他们也无法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p><p class="ql-block"> “噢,我的心都快裂开了,”孜拜德说着把身子靠在了巨石上,“赫斯拉夫哥扶扶我吧,我头晕,”孜拜德的脸色真的有些发青。他便跑过去扶住孜拜德。他的右手抚在孜拜德的胸脯上,仿佛触到哺乳的羔羊有节奏地扑腾扑腾吸奶的动作似的,他触到她软绵绵的胸脯,旋即收回了手。仿佛他的胸脯也悸了一下似的,他扶着孜拜德躺在草丛上。躺在草丛上的孜拜德把头伸进赫斯拉夫怀里,闭上了眼睛。呵,差点触到一起,赫斯拉夫如同今天才看到孜拜德弯弯的剑眉,细嫩的、粉红色的、热血涌动的脸庞似的。说真的,他至今还没如此仔细端详过孜拜德的脸庞,因为这样的端详是多余的,他们一直是兄妹关系,但是,这种关系近日来却罩上一种神秘的色彩,它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似的,在他们各自的心灵深处,隐藏着一道保持贞节的樊篱。这种爆发的导火索握在赫斯拉夫手中,它应该有拉响这个导火索的勇气。</p><p class="ql-block">赫斯拉夫的心跳得更猛了。他口干舌燥。“有口凉水喝该多好啊,”也许赫斯拉夫会摆脱这种窘境。但是,他如同未曾捕猎过猎物般束手无策。他曾多次想触摸那缓缓蠕动的石榴般的胸脯,虽然即将爆裂的心蠢蠢欲动,他却还是没那胆量,最终他不得不说:</p><p class="ql-block">“孜拜德,你好些了吧,你抬抬头呵,”说着他扶起孜拜德的头,“孜拜德这才半睁开了眼,嘴唇微微蠕动一下,又微笑着闭上了眼。这是多么芜美的容貌啊?她犹如芬芳四溢的山花,她那痴情的眸子呢?无法忍受的赫斯拉夫直用舌头舔着下颚,像强忍着咽下一个东西似的喉头咯咯作响。孜拜德轻轻的呼吸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福。起初他接着她的呼吸而呼吸,呼到他鼻尖上的气息使他全身松软而迷醉。他的唇对在孜拜德的唇上,如滚烫的火碳在燃烧似的,这种热量迅速地使他的唇与孜拜德的唇胶合在一起。只有在这时,他刚才滞留在喉头的那个东西仿佛这时才咽下去了。有力的手掌覆在了孜拜德的胸脯上。他刚才的干渴似乎消解了。但是,如此短暂片刻的情感被孜拜德打破了。他迅速脱开赫斯拉夫的怀抱颤抖起来。她的脸颊像个红透了的石榴般快要裂开了。她像受惊的小兔般蜷缩着直盯着赫斯拉夫,仿佛从她的眸子里喷射出一种恐惧的、愤懑的火焰。赫斯拉夫对她这种举动不知所措,他即惊又怕,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他如同僵呆的人似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孜拜德。孜拜德轻轻摇了摇他,他仍然僵呆着,不知咋的,他额头浸出的大汗越流越猛,洪水般沿着他的脸颊流淌。</p><p class="ql-block">孜拜德跑过去抱住赫斯拉夫,闻他的胸脯,他的臭汗味对她来说如同郁金香的芳香。她不能自控地狂吻着那个黑人般的唇。你瞧,火山这才喷发了,刚才不是在等死么,现在呢,他一切都忘了。孜拜德让他自己做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陶醉于甜蜜的感情之中不能自拔,他们第一次饱尝了爱情的甜蜜。“赛虎”趴在高坡上,伸着长长的舌头,喘着粗气,仿佛在观看他们上演的喜剧。</p><p class="ql-block"> “你看这个,”他取出腰带里的皮窝子,“你知道吗,为做这个花了我半年时间哩,我原本是给‘我的妹妹’做的,现在我不知道给谁,要么把它扔进水里吧?”</p><p class="ql-block">“那不行,一言为定,我们交换吧,”孜拜德从怀里拿出了用丝线缝制的袜子。</p><p class="ql-block">穿在脚上会烫脚吧?这样吧,就别穿了,收起来作个纪念可以吧?”</p><p class="ql-block">“啪”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p><p class="ql-block">“猎人”赫斯拉夫说,“可能是打猎的。”说话间,他们看到有个东西从山坡上滚了下来。</p><p class="ql-block">“是谁,赫斯拉夫,是哪个猎人?”</p><p class="ql-block">“你说会是谁呢,可能就是那个凯帕克巴伊吧?”</p><p class="ql-block"> “好了,咱们走吧,天快黑了。”他们赶着羊,快到家时许库尔拉和赛德拜尔格上前迎接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