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马德顺、马德中在浙江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左宗棠：富贵怕见开花

高明正

左宗棠文化研究，高明编：

同治三年十月十一日(1864.11.9),“内阁奉上谕:‘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左宗棠督师入浙，恢复浙东各郡县，进规浙西，攻克杭州省城及湖州等府县，肃清全浙， 并派兵截剿皖南窜贼，荡平巨股，卓著勋猷。兹当幼逆洪福瑱就擒，歼除馀孽，东南军务渐次底定，自应渥加懋赏。左宗棠着加恩锡封一等伯爵’。”左宗棠在接到因功封爵的“兵部火票”(通知)的第九天，即十月二十七日(1864.11.25),即上折恳辞，其词婉约诚挚:“伏念臣家世寒素，耕读相承，数百年来并无贵仕。微臣遭际圣时，仰蒙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拔自草茅，置之卿列。自领编师转战江西、皖、浙之间，不数年迭蒙皇上天恩，洊擢疆圻重任，寸功未建，异数频加。凡兹旷世未有之遭逢，实属梦寐难期之恩遇。兹复以江西擒获逆种，更荷恩施，锡封伯爵。自顾何能，滥叨懋赏，早夜惭惧，莫知所为。伏念珍除盜贼，慎固封守，皆疆臣职分当为之事。就使诛巢斩让，克奏肤公，亦只借手告成，功于何有？况论平浙一役，温、处则得闽师之力， 嘉、湖则赖苏军之助。即幼逆就擒，亦江西诸将士吏民之力为多。臣幸借助邻封，稍宽咎责，岂宜滥靡好爵，更荷褒封。伏恳皇上鸿慈，允收成命，俾微臣得稍安愚分， 益励菲忱，以勉效驰驱，无虞陨越。则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不胜悚息待命之至。

十一月初六日(1864.12.4),内阁奉上谕:“惟朝廷功懋懋赏，原以该督抵浙以后削平巨寇，屡克名城，肃.清浙江全境，厥功甚伟，岂能无破格恩施，以奖劳勚？至温、 处、嘉、湖用兵，虽得闽师、苏军之助，总由该督调度有方，克期底定。洪福瑱窜扰江西，亦由该督派兵援剿，方能迅速蒇事。左宗棠实为有功国家之臣，锡爵酬庸，洵可当之无愧。所请恳辞伯爵之处，着无庸议。”

十二月初五日(1864.1.2),左宗棠再次恳辞伯爵理由有二:一、“频年驰驱戎马， 皆职分所当为。既迭蒙殊恩，畀以疆圻重任，复承温旨，异数频叨。在朝廷已极懋赏之施，在微臣应知止足之分。若再滥膺显爵，愧歉奚如！”二、“逆贼李世贤、汪海洋巨股窜入闽疆，郡县数被袭陷。臣兼坼责重，未能先事预防。兹当督师进征，亦惟以忠义共相勖勉，庶几歼群丑以播天威，拯边氓而固封守。若先有添窃之讥，更难责将士以用命之效。” 朝廷维持原命，左宗棠于同治四年正月初八日(1865.2.3),收到朱批，奉旨“毋许固辞”，他恭折谢恩，“惟有靖共益矢，宠利不居，以期仰答高厚鸿慈于万一”而拜爵受命。 这一番往返推拒，固然有官场型式的操作在内，但推原其始，亦出于左宗棠一贯的为人本色。当年，他给周夫人写信道:“比因洪福瑱就禽，仰荷朝廷论功行赏，宗棠亦忝膺五等之封，并锡名日:‘恪靖’。再疏固辞，未蒙俞允。自惟薄劣，遭值圣明， 懋赏频颁，实惭非分。此皆先世积累之厚，郁极而兴，乃独钟于宗棠之身。大惧发泄太甚，盈满为灾，使吾祖宗之泽，至吾身而陨坠，则罪大矣。夙夜兢兢，实不敢有一毫喜色。愿夫人深喻此心，督饬诸儿及家人妇子，格外谨严，决不可因改换门庭，日趋奢侈，致忘却本来面目也。 ” 本着如临深涯、如履薄冰的精神，他严格教育子女，谆谆叮嘱长子孝威:“辞伯爵第二疏未蒙俞允，不敢不谢恩。然自惭德薄能浅，无以仰承恩眷。析薪未克，复荷更难，正恐渐流入纨绔一类，隳吾家寒素)耕读之风。即如闽省泉州一郡，五等之封均有，今之能世其家号称无忝者曾几人耶？言及此，尔当引以为惧，不可高兴以重吾过。” 他不仅为此而想得遥远，更能想到眼前。他对孝威说，做事要留有余地:“谚云: ‘富贵怕见开花。’我一书生忝窃至此，从枯寂至显荣不过数年，可谓速化之至。绚烂之极正衰歇之征，惟当尽心尽力，上报国恩，下拯黎庶，做(完)我一生应做之事， 为尔等留些许地步。尔等更能蕴蓄培养，较之寒素子弟加倍勤苦努力，则诗书世泽或犹可引之弗替，不至一旦灭殆尽也。”甚至连孝威的会试未中，也认为是好事情:“会试不中，甚好。科名一事太侥幸、太顺遂，未有能善其后者；况所寄文稿本不佳，无中之理乎。芝岑书来，意欲尔捐行走分部，且俟下次会试再说。我生平于仕宦一事最无系恋幕爱之意，亦不以仕宦望子弟。”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矫情呢？不见得。因为从他的出身经，可以看出这都是善良人民自古躬行的“感恩”、“惜福”在他身上的写照；同时他又用自己孜孜以求为国效劳的真实人生，作出了最好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