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三月,在春风骀荡、万物复苏的日子里,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师范毕业的那一年的春天,我在丰禾公社先进大队小学实习。开学还不到一个月吧,我就特别特别地想家了,想我的父亲和母亲了。那时还没有实行双休,周末只放一天。周六下午,我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洪河两岸,桃花开了,李花也开了,青青的麦苗油亮亮的,金黄的油菜花香喷喷的。还有画眉和黄鹂的欢歌呢,还有白鹤与燕子的舞蹈呢。我来不及欣赏这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也来不及聆听这一首首美妙的乐曲。我的心早已飞回了家,我想,此时此刻,父亲是不是赶着牛儿回家了,母亲是不是去水田边洗衣服了或者在家里生火做饭了。</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鲜嫩嫩的太阳已经挂在村西头的树梢上了。父亲下地干活还没有回来,母亲仿佛知道我要回来似的,正抱着一大捆柴禾准备进厨房做晚餐。我赶忙接过母亲手中的柴禾。母亲满脸喜悦,说:“你走累了,去歇着吧,我去做你最喜欢吃的地蝉儿粑。”我说:“不累。”我见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便挑着水桶去村子后边的水井里取水。半个小时的样子,我就挑了三挑水回来,水缸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还剩了一挑搁在水缸旁边。这时,父亲也回来了,他笑着说:“我说是哪一家在做好吃的呢,怎么老远都闻到香喷喷的呢,原来是我们家的远客回来了哟。”闻到“地蝉粑”那浓浓的香味儿,我也馋得直吞口水。</p><p class="ql-block"> 所谓的“地蝉粑”,就是用春节前准备的汤圆(我的故乡叫二米粑)(二米就是籼米和糯米)放到铁锅里烙成薄薄的饼,然后把饼放到菜板上用刀切成长方形或者三角形的小块儿,锅里掺一瓢儿水,再放入红糖,把水烧开,让红糖充分溶解,成红糖汁儿,再把切成小块儿的粑倒进锅里,烧开以后,小火烘焙七八分钟,然后起锅开吃。做“地蝉粑”原料很简单,工序也不复杂,关键是火候的把握,烙饼时候的火候以及把饼放入红糖汁儿里烘焙时候的火候,都是非常考验手艺和智慧的。我母亲做的“地蝉粑”是我一生吃过的“地蝉粑”中最好吃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午餐之后,我又要返回实习学校了。出门的时候,母亲又悄悄塞给我两个粑,不是“地蝉粑”,是早餐后,母亲将二米粑包上茼蒿菜炒的肉馅儿,然后放到灶堂里烤熟了的粑,咬一口,嘴角都要流油,简直香到骨头里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三月啊,桃花开了,李花开了,各种各样的菜花也开了,我的母亲却依然在辛勤地劳作着。对于我母亲来说,没有什么节日是可以轻松下来,停歇下来的,即便是中国传统习俗中最最隆重的春节、端午节、中秋节,更别说什么三八妇女节了。恰恰相反,每一个节日到来的时候,正是我母亲最辛苦最疲惫的时候。在母亲的心里,儿女们就是她最最重要的节日。</p><p class="ql-block"> 愿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再也不为生活奔波,再也不为儿女操劳。三月春泥暖,满地菜花香,两鬓已霜雪,依然想爹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