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退休以前,我有个习惯,每年到年底,会评选家里一年的十件大事,比如搬新家了、工资晋升了、股票输了多少、儿子考取重点高中了……2008年的家庭十件大事,我把寻找并完成了小学同学通讯录,作为十件大事之一,可见,当年这件事在我心中的份量。</p><p class="ql-block"> 我是1962年,在嘉兴南堰的南湖中心小学念的小学。66年文革来了,整个社会一片混乱,我们这些小孩也被赶回家,无所事事,在家呆了二年,68年又通知去南湖中学读书了,中学也没象样读书,混了二年算毕业了。小学同学就此散了,再没有联系过,记忆中,只有小学升到中学的同班同学,还有点印象,其他都忘记了。可怜,我们是知识最贫乏,仅仅读了四年小学的新三届。</p><p class="ql-block"> 2008年前后,社会上兴起了老同学聚会风。又是通讯录又是照片又是聚餐,很是热闹。但我们离开小学时,还是懵懂少年,时间也过去了整整四十年,谁也没有把四十年前小学同学再聚起来的能力和想法。</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转机缘于一次偶然。</p> <p class="ql-block"> 偶然是在6月的一天,晚饭后散步,走到三水湾水果市场,见一中年女子朝我笑笑,叫了我的名字,我惘然回音了一下,她笑了: “不认识了吧?我们还是小学同学呢!” 我有些狼狈:“啊,你是…?” 她说她叫朱玲英,她讲了几个小学同学的名字,有的我有些记忆,有的完全没有印象。</p><p class="ql-block"> 说起小学同学,似乎拉近了不少,我问了几个我认识同学的近况,她很是了解,我有些吃惊: “你们有联系?” 然后一起感慨: 谁能牵头寻找一下,让分开四十年的同学聚聚,说说各自数十年的生活和经历,叙叙儿时趣闻,该有多好! 之后,两人留了电话,答应一起试试。</p><p class="ql-block"> 下图: 小学班主任程玉英老师</p> <p class="ql-block"> 朱玲英是个开朗爽直又热心的人,之后数天,几乎每隔一二天电话我,说找到了张三,联系上了李四……很是投入。</p><p class="ql-block"> 我理了一下头绪,先要找到四十年前,我们小学68届601班的花名册,08年6月,我电话到区教育局,了解四十年前“南湖中心小学”的校史,回答说没有,我打电话到早巳搬迁到大年堂的”南湖中心小学”校长办公室,报了几个以前教师的名字,没人知道。电话又打到校长室,说明缘由,巧了,校长以前在南湖路”南湖中心小学”工作过,他告诉我,四十年前班主任老师都退休了,但健在。下午,我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到了他办公室,拿到了退休老师的花名册,但他告诉我,60年代学生花名册,由于年代久远,几次大水淹没了资料库,什么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我高兴又失望,又想起可以电话退休老师,了解当年学生名册,于是一一给她们电话,在杭州的程玉英老师和嘉兴的陆越英老师都很健康,思维清晰。我自报了家门,她们都还记得:“噢,小时白白胖胖,裁缝店的小周?” 但说起班级花名册,都说没有了,也只零星记得数个同学名字,我再次的失望。</p><p class="ql-block">下图: 年轻时陆越英老师</p> <p class="ql-block"> 没有花名册,只有依靠回忆了,我分别给现在还有联系的郑瑛瑛,郑菊仙,张旭东,张善和等人电话,一起回忆,每人记起一二个,又通过这一二个回忆起二三个,慢慢地收集。</p><p class="ql-block"> 两个星期后,记录本已经有四十多个名字了,似乎成功就在眼前,但很快问题来了,因为年代久远,许多小学同学和中学同学搞混了,有的把自己班和隔壁班混在了一起,似是而非,毕竟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明确是同班的,又由于久不联系,只知名字没有电话,新的困难又摆在面前。</p><p class="ql-block"> 是否还有其他更好办法? 我思索着,联系嘉兴广播电台“阳光热线”?求助南湖晚报的短信平台? 找南湖街道户籍科? 一个个办法筛选后,选择了南湖晚报短信平台,于是给了报社短信: </p><p class="ql-block"> “寻找南湖路南湖中心小学68届601班同学。分开已经四十年,很思念儿时玩伴,希望小学同学能相聚,希望见到当年老师,见此信息的同学或老师跟82839106老周或83815192老郑联系” 能干而又社交面广的郑瑛瑛被我不加商量地拖了进来。</p><p class="ql-block"> 报社答应会尽力而为。过了三四天,果然,南湖晚报上刊登了这则启事。</p> <p class="ql-block"> 晚报刊登后,效果还是不佳,只收到了三个电话,还得另想办法。</p><p class="ql-block"> 6月28日,张善和、郑瑛瑛、朱玲英和郑菊仙四人到我家喝茶聊天,他们带来了这些天回忆起的同学名单。已经几十年没联系了,一坐下,完全没有陌生感,说起儿时的事滔滔不绝,我摊开纸,一个一个记,一个一个核对,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想起了一个人,又引出了一个儿时趣事,一个儿时故事,又牵扯出一个同学,讲着讲着名单上已经有了40左右名字,但不能确定,名单上“缪”姓写成了“苗”,“俞”姓写成了“余”……一一进行了纠正,看来还是团队有力量。七嘴八舌,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意犹未尽。 </p><p class="ql-block"> 名单有了,联系电话是个困难,我忽然想到,女同学都已经退休了,可以去社保机构找啊,马上联系社保局工作的朋友,一份查询传真过去,几天后,传真回来了,十一个要找的女同学地址,电话搞定了,我很是高兴,为了确认,我按电话号打了一下,问题又来了,原来这些老号码都是升级以前的,早不用了,十一个人,只联系上了三个,联系上的三个,其中一个,还以为我是诈骗呢。唉!真难啊。</p><p class="ql-block"> 名单初步确定后,寻找同学电话号码是个困难, 我利用自已人力资源工作的便利,给民丰纸厂、绢纺厂、毛纺厂、冶金厂、金三塔丝织厂、汽钢厂等几个大厂的人力部门打去电话,发去传真,请求协查,几个已破产关停的找了留守小组了解。</p><p class="ql-block"> 足足用了二个月,一份不算完整通讯录有了。我试着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除了惊讶和恍若隔世,都是满满的感慨和高兴,都希望尽早相聚,个别混得差的,垂头丧气,不想见同学,又是一番口舌劝慰。</p> <p class="ql-block">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人浮现在眼前: 缪云珠,在我印象中瘦小文弱的她,一直是班级中成绩最好的,成绩好就意味着记忆好, 9月初,我电话跟她联系上了,电话中性格开朗的她,说思考几天给我回音。过了二天电话来了,她除了告诉我,一直想联系又没联系上的袁连观电话外,还提供了几个线索,谁是谁的亲戚,可以通过谁找到,从言谈中我觉得她对小学同学知道的还是很多,于是,我把已经掌握的通讯录传真给她,让她甄别一下,此办法果然有效,过了二天,她又传回了一份名单,增加了七个小学同学,又对三个名单提出异议,认为这三人小学三年级前是同班的,后调整班级不在一个班了,对于这样记忆清晣的人,还能有怀疑吗? 我马上修正,并对她提供的七人再进行寻找。 </p><p class="ql-block"> 虽然小学同学的姓名,电话和地址还没有全部核对上,个别有遗漏,但大部分确定了,胜利在望。</p> <p class="ql-block">′ 08年9月16日,听说小学的房屋在拆除了,怀旧促使我去拍照,留点纪念,到了旧址,四面竹篱笆围着,我从缝隙中钻进去,拆了一半的围墙还是记忆中的,一排排平房教室不见了,灰砖的二层水泥教学楼拆了大部分,操场上旗杆没有了,水泥乒乓台还在,儿时打乒乓的场景浮了上来,特别的亲切。杂草和树丛中拆了一半的老房歪歪斜斜,这里最早叫朱天庙,一根粗木梁伸向半空……</p><p class="ql-block"> 正拍照时,突然一个声音大吼: 干什么? 一个光背大汉凶神恶煞过来,一定要我打开相机检查,我无奈解释:“小时在这儿读书,现在要拆了,留点……” 他厉声吼着“消掉! 消掉!这里是拆房禁地,不许拍……”我只得删了照片。</p> <p class="ql-block"> 到了08年9月底,通讯录印好了,通知10月4日在嘉兴华庭街心源茶楼相聚。通讯录上三位老师请来了两位,当年漂亮又精干的,说一口上海话的汪曾华老师去世了,通讯录上虽有52人名单,但仍有16人有姓名没联系电话。来聚会同学也只有28人,大半头发花白,脸上尽显沧桑,许多下岗、买断、做着保安或带领第三代,生活的艰辛写在脸上。</p><p class="ql-block"> 他们进了茶室,脚步放慢,有些手足无措和迟疑犹豫,签到后我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大家显得拘谨,但仅过了十多分钟,场面活跃起来了,慢慢的,神情放松了,每张脸仿佛又显出儿时模样,泛出了红和笑意,也不再觉得那么苍老。</p><p class="ql-block"> 原来确定的议程已无法进行,每个人都抢着跟身边同学讲话,叽叽喳喳在渲泄,在倾吐,在询问,在大笑,显出了少有的兴奋,在相互对视中,寻找同学少年时的每一个瞬间……</p><p class="ql-block"> 在之后的交往中,袁连观讲了一句话,让我至今记住: “我真没想到,都过去40年了,我们小学同学还能聚在一起,谢谢你们的寻找和付出……” 他们中许多人因为成份不好,连中学的门都不让进。小小年纪在社会闯荡和打拼,生活的更艰辛,好在通过自己努力,晚景都还不错。</p><p class="ql-block"> 他的话,也让我知道,我们这些该读书时没读书,该工作时又下岗买断的时代倒霉蛋,虽然少年苦涩,生活艰辛,也是对孩提时代充满追忆的,也是有强烈情感需求的,这让我甚感欣慰。</p> <p class="ql-block"> 2008年9月,当年读书的南湖中心小学,最后一幢楼拆除了,之后,南堰老街,南湖路老街也渐渐拆除了,我们以前生活的痕迹在渐渐抹去。但痕迹的消失难以忘却少年的追忆。一份艰辛得来的通讯录,成为新的平台,成为新的感情倾诉之地,这之后,有了微信有了群,昔日的少年同学,今天的老头老太,又汇聚在了一个班内。</p><p class="ql-block"> 2008年第一次相聚,到现在已经过去17年了,当年相聚时情感的渲泄,早巳被每天微信群的问候代替。过年或春天了,热心的朱玲英还会群里出个通知,那天在哪个店里聚餐或喝茶,然后是接龙报名,人少小包厢,人多大圆桌,费用AA,巳常态化了。</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在印制通讯录时,附了一段感言: “……尽管这本艰辛得来通讯录还不完整,但它成了我们联系的新平台。我相信,心源茶楼的聚会只是开始,40年的同学情缘会从心源流出,直至长长久久……”</p><p class="ql-block"> 这本不算完整的通讯录,真的长长久久使用至今了,形式变成了网上的微信,变的更方便及时;可文字、可语音、可照片、可视频。它伴随懵懂少年的情愫,伴随岁月刻下的满脸沟壑,一直在相互联系、倾诉、问候……</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10日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