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医者六十年代“出诊”轶事

忠道厚义

在伟人“把卫生重点工作放到农村去！”的号召下，1968年十二月份，我被分配到与建德县交界的上方山区区医院工作，报到的第一个晚上，因没有住房，临时安排在门诊部的一个套间里，外面是诊室，里面一小间检查室兼值班室，临时让我居住，这样无形之中我成了“天天的值班医生”，夜里急诊来了病人，听得清清楚楚，好在年轻，睡眠好，一会也就习惯了，影响不大。

过了一周，因医院医生人手少，值班轮不过来，院长把我这个刚来的“见习医生”也拉上去排班，成了独挡一面的“值班医生”了。值班医生除了看急诊外，还要承担出诊的任务，当年，“知识分子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号召下，医院作出一项硬性规定，只要贫下中农来叫出诊，要“随叫随到”，不得耽搁，有的病人家属嫌送病人到医院麻烦，不如叫医生来家方便，所以值班出诊是常有的事。

我的第一次出诊是到玳堰公社公路旁山坡上的一家农户，傍晚时来唤出诊，来人很焦急，说他十八岁的儿子发热后昏死过去了，要求马上出诊，我一听情况紧急，马上骑上自行车随他而去，病人的家离医院约十里地，位于公路旁的山坡上，病人年轻男性，发热二天后昏迷不醒，经检查项强直有抵抗，巴氏征阳性，当时“流脑”流行，根据病史、症状体检、流行史，初诊为“流脑”可能性很大，当即给特效药磺胺类SD静脉注射，一针下去立竿见影，不久即苏醒过来，家嘱见状千恩万谢，当即为我煮了面条外加二个煎蛋，我第一次享受到医生救活病人的满足和欣慰，尤其是他唯一的儿子。后来我来往医院和县城的公路上，路过他家时，会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想起当时抢救他的情景……

又有一次，一位中年男人心急火燎的来叫出诊，说是他妻子服农药自尽，叫我们一定去救救她，因为路不远，我和胡医师一同前往，见病人已无心跳呼吸，当时我没有经验，看到病人就忙着做心脏按压、人工呼吸和心脏注射肾上腺素等，胡医师行医多年，有丰富的经验，他一看一问，知道病人已死亡多时了，抢救已无必要。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说，像这种死亡已多时的病人，我们需跟家属讲清楚，医生也无力为天了，不必浪费医疗资源。

区医院医生少，每周至少值班二次，出诊碰到机会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夜出诊二次。来叫出诊的人，惟恐医生不去，五里地的说二、三里，十里地的说五、六里，实际上只要来唤出诊，只要我们不是正在抢救病人，务必是要去的。

一次出诊，患儿发热咳嗽，呼吸道感染，需要打青霉素，要做皮试，只好凭经验，先抽取少量青霉素液体稀释后，当作皮试液使用，（按规程现在是不允许的）观察15分钟，阴性后才可注射，待一切处理完毕，已晚上十一点多了，谢绝病人家属要送我回医院的好意，大着胆子一个人步行回医院，不想，看到前面有火光一亮一亮的，以为是“鬼火”，虽然我不信鬼神，但在夜里，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大着胆子往前走，走到近处，才看清有一个人在水田边鼓掏着抓鱼，嘴上叼着香烟，让我虚惊一场。

又有一次，出诊回来，在小道上骑着自行车，路上碰到一块大石头，避让不及，还好我反应灵敏，纵身一跃，直接跨过自行车头，毫发无损，顺利落地。无特有偶，也是出诊回来的路上，看到远处有一堆牛屎样的东西在路中间，走近才看清是一条蛇盘据在路中间，退后已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毫不犹豫，奋力向前一跃，从蛇的头顶跳过，估摸着这一跳有三米多吧，蛇还没回过神来，只知道一股风似的从它头顶吹过，无从反应。从小我就最怕蛇，也不知是不是毒蛇，反正已经化险为夷了。这二次出诊路上遇险，得益于我在学校篮球队的训练和比赛，反应敏捷，才做出自已都不相信的应急动作。

基层医院当了八年医生，当年缺医少药的状况已经大为改善，医生出诊也大都改为送医送药下乡了，但不管怎样，为人民服务、送医送药的惠民宗旨还是不变的，现在回想起这段经历，欣慰和自豪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