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之波（上）——八闽潮汕行（16）

怀子

“鼓浪屿四周海茫茫，海水鼓起波浪…”一首《鼓浪屿之波》，上世纪80年代风靡全国，令无数人心驰神往，我们也再次光临了。鼓浪屿被誉为中国最诗意浪漫的海岛，位于中国南部海疆厦门岛西南海中。

鼓浪屿，状若椭圆，四周遍布沙滩，得名“圆沙洲”或“圆洲仔，面积约1.88平方公里。1843年厦门开埠，1903年鼓浪屿确立为公共地界，这座海疆小岛突变为一扇中外交流的重要窗口，中国本土、东亚、东南亚、西方…各种势力汇聚于此，成为各国侨民、各界精英的理想居所，诞生了华洋相融的国际社区。

鼓浪屿与厦门隔海相望，鼓厦之间的海域，因海面常有白鹭飞翔，而被称为鹭江，海阔600米，来往都要坐轮船渡海。我们从厦门嵩屿客运码头（外地游客专用码头，另一个第一码头为本地市民码头）上船，几分钟就到了鼓浪屿内厝澳码头。

内厝澳码头位于鼓浪屿西部。内厝澳是鼓浪屿最早的岛民聚居地‌，其历史可追溯到宋末元初，当时厦门海沧嵩屿的李姓渔民因避风暴在此定居，逐渐形成了李厝澳聚落，厦门话“李”“内”同音，遂称“内厝澳”‌‌。我们踏上鼓声路，往南沿海边而去，路过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

鼓浪屿海岸线蜿蜒曲折，沙滩一弯连一弯。骆驼山下沙滩状若弯月，沙滩上一座礁石，石前立一碑书“鼓浪石”。石中一岩洞，据说每当潮涨，浪击礁石，拍打岩洞，发出冬冬声，声似擂鼓，鼓浪屿因此而得名。美华海滨黄色沙滩与绿色的海角、宽阔的海域交相辉映，美景天成。

英雄山，明末郑成功在此训练水师，在山头插“尾旗”，得名“旗尾山”。1949年10月15日，在解放鼓浪屿的战斗中，在此牺牲解放军官兵、民工500多人，某团团长王兴芳牺牲，才改称“英雄山”。英雄山漂亮的岬角插入海中。

英雄山岬角建有鼓声洞隧道和英雄山栈桥。电瓶车走鼓声洞，游人都走栈桥。栈桥依山傍海，环绕英雄山听涛崖到贝壳梦幻市集，全长长197.7米。漫步栈桥，吹海风，听涛声，看海景，惬意悠然。

踏上港仔后路，礁石、碉堡遗迹、灯塔…海边小景宁静、美丽。

港仔后沙滩，位于鼓浪屿的最南端。站在沙滩西端东望，美得惊艳：远处郁郁葱葱的草子山，红白洋房掩影，双子塔似碧玉雕琢的牛角比肩而立，与黄色沙滩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沙滩沙细水浅，海域宽广，海水干净，是优良的海滨浴场。春夏秋，这里泳者云集，热闹得很。

沙滩后绿树成荫，草坪含翠，日光岩挺拔俏立。

菽庄花园，位于鼓浪屿岛南部港仔后沙滩东侧，是台湾富商林尔嘉于1913年建的私人园林。入口门楣横匾“菽庄”二字为民国“大总统”徐世昌题写。菽庄花园，纳山海景于一园，全园分藏海园、补山园两部分，并各造五景。

林尔嘉，字菽臧，清同治十三年（1875年），生于厦门带溪，是福建水师中军参将陈胜元第五子陈宗美的长子，乳名陈石子；6岁过继台湾板桥林家，取名“尔嘉”；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甲午战败，台湾割让日本，林尔嘉随林父和全家内渡定居鼓浪屿。林尔嘉以诗文涌溢家国情怀，投身实业救国兴邦，并热心公益。游历海外极具国际视野，是近代中国华人精英的典型代表。1951年去世，终年77岁。1955年，林家将菽庄花园捐献给厦门市政府。

菽庄补山园十二洞天附近石壁上有林尔嘉的碑刻，记述自己在鼓浪屿仿台北故园“板桥别墅”筑菽庄的由来：

余家台北故居，曰板桥别墅，饶有亭台池馆之胜。少时读书其中，见树木阴翳，听时鸟变声，则忻然乐之。乙未内渡，侨居鼓浪屿，东望故园，辄萦梦寐。癸丑孟秋，余于屿之南得一地焉，翦榛莽，平粪壤，因其地势，辟为小园，手自经营，重九落成，名曰菽庄，以小字叔臧谐音也。当春秋佳日，登高望远，海天一色，杳乎无极。斯园虽小，而余得以俯仰瞻眺，咏叹流连于山水间，也可谓自适其适者矣！

眉寿堂，号“谈瀛轩”，取李白“海客谈瀛洲”之诗意，表现了园主不忘台海瀛洲之情。该堂原为林家招待客人之用，现辟为百年菽庄展馆，展陈菽庄花园百年历史文化及花园主人林尔嘉先生的生平事迹、家国情怀。菽庄花园是鼓浪屿极具标志性的文化场所，林尔嘉将一大批因日据台湾流亡的爱国文人，召集汇聚菽庄，成立菽庄吟社，以“抗日复台”为宗旨，以参政、办实业、兴教育为救国目标，吟侣两千，以诗明志，影响深远，被称作近代“东南坛站第一家”，堪与“南社”比肩。

菽庄花园中的景点命名都与林尔嘉创立的“菽庄吟社”的诗歌创作思想相呼应。“藏海”蕴含将祖国山河揽入怀抱，切莫再任人宰割之意。眉寿堂、壬秋阁、真率亭均为藏海景点。

藏海景点的灵魂在四十四桥，为全园主景，因主人建桥时四十四岁而得名。桥下有闸门，把海水引入园内。桥身迂回曲折、凌波卧海，宛如游龙。桥中有出水两块巨石垒叠，上块巨石正面镌刻“海阔天空”，背面镌刻“枕流”。巨石虽把长桥分为两段但相通，蜿蜒似游龙。

引海水入园，构成了大海、外池、内池三处，把大海藏进自家花园中。长桥藏海妙不可言！

四十四桥中的渡月亭，呈半月形，临海一侧为圆弧，四柱擎顶为廊，后侧墙开大漏窗，两边石刻楹联：“长桥支海三千丈，明月浮空十二栏”，暗示此亭为赏月佳处，更饱含着园主浓浓的思乡之情。

招凉亭，在四十四桥滨海尽处，草子山岬角处，另成一景。亭状如展开的折扇，亭旁石壁，状如“石屏”，艳丽多姿的三角梅挂满海角石壁，已前无去路，望着前方伸入海中的观海园码头独自美丽。在这“最美转角”，观海、听涛，眺望石桥蜿蜒，长桥藏海。

钢琴博物馆，位于草仔山上菽庄花园最高处的“听涛轩”，分二个展厅陈列着爱国华侨胡友义先生收藏的70多架古钢琴。馆里的钢琴历史悠久，种类多样，形态奇特，有稀世名贵的镏金钢琴，有世界最早的四角钢琴和最早最大的立式钢琴，还有古老的手摇钢琴、脚踏自动演奏钢琴、八个脚踏的古钢琴…

走向二馆，馆里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我们寻琴声而去，直上二楼，有幸在这钢琴的世界里，听到了优美的琴音。据说博物馆内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专门的钢琴演奏人进行即兴演奏。

悠扬的琴声在馆厅里舒缓流淌着、回旋着，如同春日的暖阳，和煦的春风，温暖而轻柔的触动着心弦，慰藉着心灵，全身心放松，沉醉在鼓浪屿音乐之岛的温柔与浪漫中。

鼓浪屿钢琴博物馆，是澳大利亚著名钢琴家、收藏家胡友义先生，把他收藏的世界名钢琴送回祖国，运到家乡鼓浪屿，于2000年建立。鼓浪屿钢琴博物馆堪称中国首家、亚洲之最。另外先生还在鼓浪屿八卦楼建有风琴博物馆，它们成为鼓浪屿与音乐相关的最霸气的硬件设施，也是鼓浪屿被称为“琴岛”的重要原因之一。

走向补山园，居高临下俯视菽庄花园，含远山，吞浩海，亭台楼阁、画桥碧湖、花草绿树，远景近景交叠，充满东方人文园林的诗情画意。补山园五景有的已不存，有的是后来增建。“补山”以人工补缀天然景色之不足，隐含山河破碎、亟待修补之意。

十二洞天，是人工造出来的连环洞，俗称猴子洞，用棕赤色的砂岩、页岩、砾岩、火山岩垒叠构筑成的景石大假山，因假山中有大小形态不同的十二个洞室和十二生肖塑像而得名。洞室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洞洞相连，石径错落，上下盘旋，曲折如迷宫，寓意“洞天福地”。

小板桥，借台北故居“板桥别墅”而取名，表达心系家园之情。

顽石山房，为园主林尔嘉的书斋兼休息处。借用“顽石点头”的典故取名，园主自比“顽石”，励志自勉。书斋踞园中地势高处，入口藏于山间，楼房隐蔽于高大乔木之间，宁静惬意。园主有《顽石山房笔记》留世。

菽庄花园藏海补山、借景构园，并与菽庄吟社相辅相成，一山一水一桥一亭，都韵染出深切的家国情怀，承载着丰富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是厦门人文底蕴的坐标。

菽庄北面日光岩，是鼓浪屿的标志性景点，由两块巨石一竖一横相倚耸立而成，海拔92.7米，是鼓浪屿上的最高峰。

山麓日光岩寺，原名“莲花庵”，始建于明万历十四年，绿瓦红柱，燕尾脊高扬，钟鼓楼、伽蓝殿、地藏殿、圆通宝殿、大雄宝殿依山环立。圆通宝殿，是全寺最古老的建筑，坐西向东，面朝大海。

日光岩寺背后巨岩凌空而立，上镌三方题刻：“鼓浪洞天”为明万历元年（1573年）泉州府同知府事丁一中题写；“鹭江第一”是清道光年间重修寺庙的林鍼题写（厦门古称鹜江、鹭门或鹭岛、鹭屿，厦鼓之间的海峡称作鹭江）；“天风海涛”1915年福建巡接使许世英题刻。三方崖刻概括了日光岩的风光。

寺西侧弘一大师纪念园，为纪念一代高僧弘一法师而建‌‌。1936年，弘一大师到厦门鼓浪屿，在日光岩寺闭关8个月。其间，编订多部佛学著作，还手抄三部经书——《阿弥陀经》《金刚经》《药师经》，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

日光岩寺后登山道口，侧立巨石，上镌“晃岩”二字，系清末民初中国著名的外交官朱兆莘所书，巨石背后，题刻着“龙头山” 诗文，为民国房地产大王黄仲训书。此处题刻似在点明日光岩又称“晃岩”，俗称“龙头山”。

拾级直行，两块高大岩石壁立夹峙成石巷，古榕抱石如伞，蔽日遮荫。右岩题刻着民国房地产大王黄仲训的行书“九夏生寒”；旁边有书法家张大河行书“鹭江龙窟”，寓含着赞誉厦门龙蟠虎踞之气象。龙头山（日光岩）与厦门的虎头山隔海相望，一龙一虎把守厦门港，古称“龙虎守江”。左岩镌着清人黄日纪的《泛舟鼓浪屿日光岩》诗刻。

穿过石巷，便是龙头山寨遗址，郑成功在此屯兵时遗留下来的寨门，寨门东北侧岩石上镌教育家蔡元培先生的七绝：“叱咤天风镇海涛，指挥若定阵云高，虫沙猿鹤有时尽，正气觥觥不可淘”，歌颂郑成功的军事才能、民族气节。 寨门前巨石上镌抗日将领蔡延锴的七绝：“心存只手补天工，八闽屯兵今古同。 当年故垒依然在，日光岩下忆英雄”， 对郑成功的敬仰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日光岩半山腰，花岗岩巨石嵯峨，垒叠成一个自然石洞架在石径古道上，洞口上方巨石上镌清末民初台湾诗人施士洁隶书题刻“古避暑洞”四个大字。石洞明亮、通风、干燥、凉爽，自古是夏天避暑之地。

日光岩山顶巨岩壁立，钢架铁梯层层而上，岩壁上镌民国陆军上将李烈钧题刻“日月俱悬”；岩壁上还镌有蒋介石“五虎上将” 之“飞将军”蒋鼎文的诗刻，岩石斑驳依稀可辨：“日光岩，石磊磊，环海梯天成玉垒，上有浩浩之天风，下有泱泱之大海”。山顶巨岩西壁上镌1931年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的隶书题刻“光复台”，仰望三个字，热血沸腾。

爬上日光岩之巅——天风台，状若火炬，海拔虽仅92.7米，却有雄踞之势，傲视之姿。

登临绝顶，视野开阔，云海苍苍，满眼是山海城壮丽风光：俯视，红顶白墙风格各异的洋楼错落在翡翠般的小岛上；离岛“四周海茫茫，海水鼓起波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放眼远眺厦门、大担、二担、金门、台湾诸岛尽收眼底。彼岸厦门双子塔、厦门港、跨海大桥…美如诗画。

“光复台”顶，游人不多，打卡留影。

从另一侧下山，途经郑延平水操台遗址，相传郑成功当年为收复台湾在此筑水操台指挥水师操练，古老的遗址，见证着历史的沧桑。水操台巨石壁镌1918年清末泉州府尹李增霨楷书题刻“闽海雄风”四个大字。石刻右上方另有民国房地产大王黄仲训楷书题刻“郑延平水操台遗址”。崖刻让后世铭记历史。

水操台遗址下东北麓石道两侧题刻、诗刻琳琅满目，引人入胜，其中以1918年抗日烈士朱以德隶书题刻“重怀旧垒”、1918年清末刑部浙江司主事兼员外郎黄抟扶楷书题刻“曲径通幽”最打眼。据介绍日光岩上摩崖题刻共计80余处，形成独特的文化景观。

“不登日光岩，不算到厦门”，日光岩是自然与人文的交汇点，壮丽的自然风光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日光岩下的洋楼、别墅，氤氲出国际社区的独特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