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 称:老黄历历<div>美篇号:471643491</div><div>图 片:原创</div> <h1> (一)</h1><h1> 军旅记忆中,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的,并不像当年流行的那首歌那样全是浪漫,很多时候还有泥泞、冷冻、艰辛,尤其是在漳州某部九连的那个三月,还伴随着身手初试的各种凌乱纠结以及成长的烦恼。</h1><h1> 一九八三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晚了一些,节后打完“班进攻”课目,二月就过去了。这时班以下基础训练全部结束,排长回去结婚休假也归队了。三个月的下部队实习任务过去三分之二,在排长不在位情况下我这个二排实习副排长基本顶得起来,特别是训练任务完成得不错,对他基本有个好的交代,我也准备狠狠松一口气。不曾想,伴随雨季的到来,学雷锋月和文明礼貌月的到来,我也迎来更大的考验,团里小农场大半个月的劳动。</h1><h1> 团里开了动员会,连队接着动员。连长没参加,这我预料得到,他好像情绪不高,训练场能到位就不错了。指导员做的动员讲话,印象最深的是关于驻地漳州小平原,种花种树种庄稼的好地儿。还说了不误农时但得赶雨季,少不了一身泥水一身汗。至少那段时间,他把农场的活儿看得比训练要重。有一次我们排因单兵战术比较突出,被抽调到团里为师首长做表演,指导员背地时跟我埋怨起我们排长,说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害得其他两个排得顶起三个排的劳动任务,饭都得送小农场。这事让我很是惊诧。</h1><h1> (二)</h1><h1> 因为没有副连长,连队这场军中“农事”就落到副指导员头上了。轮到排里,自然是我们三位实习副排长挑起来。动员后的第二天下午,副指导员就带着我们三位实习副排长去小农场“看场地”了。这小农场说穿了就是几个小山包,小几百亩地,位于我们连队与团部之间的半程地带。出发时雨还不停,我们几个副排长说算了吧,没想到副指导员来了精神,说,我这个老干部都不怕,你们学生兵还怕这点雨?我们当然不怕,披起雨衣就一起冒雨出发。</h1><h1> 足足走出两里地,再下个坡小农场都快到了,这时遇见我们连队的给养员。副指导员把他拦住,忙问:“买到了吗?”给养员回答买到了,并把东西拿给他看。原来是去漳州买来的自行车前轮轴芯,副指导员周末回漳州正急着用呢。只见副指导员把包着塑料袋的轴芯掂了掂,回过头来跟我们说:“回去了,明天再来。”我们几个只好跟着打道回府。三排副走在最后,嘟囔了一句“我们可是白跑一趟”,隔着雨帘被我听到了,我回了他一句“不怕,不就一点雨嘛”。这时副指导员回了一下头,看样子他也听到什么,但只听他说“明天就免了,后天再来,我们把星期天提前到明天过”。我们都不明白他怎么有整个连队调休的权利,只知道那个下午他捣鼓完自行车后就踩着它跑漳州家里了。</h1> <h1> (三)</h1><h1> 排里的情况看起来也很悬。连里带着看完场地,按理排里不能再带着去看,但我心里没一点谱,便跟排长商量,利用中午时间悄悄去“看一下”。排长对我的工作一直非常支持,便同意了。他一开始想让我带三个副班长去就行,最后还是依了我,让我带着三个班长去。但四班长和五班长推说下午再去,理由是下午的理论学习让各班副班长主持即可。实习过去两个月,我已经不是小白了,这事不宜轻易退让,于是咬定中午必须去。</h1><h1> 看完场地,其他两位班长去军人服务社,我和四班长往回走。路上他说的大意是,战备值班师玩的是军事,训练最重要,其他的作风纪律、农副业生产、包括小农场的劳动都没啥用处,让副班长抓抓就可以了。四班长是泉州老乡,有些话对我比较敢讲,这话说得有点尺度过大,可也提醒我,这次小农场的劳动不是那么简单,也不会那么顺利。而且最大的困难不是梅雨天、泥泞地,可能还是内部的精气神。</h1><h1> (四)</h1><h1> 第二天迎来农场劳动季的第一仗挖树坑,全连74个坑,副指导员分给了本排25个。我一掐,每个兵5个坑,半个排一个上午没问题,结果还是有点儿轻敌,中午回去吃饭下午又干了两个多小时,还有五六个“硬骨头”没人啃。这时我下了把坑分到班的决心,立马见效,四班六班很快就回去了。留下五班又啃了近一个小时,全连最后一个回去的,虽然有些拉排里的后腿,因有我一直陪到底,五班长还有他那几个兵都没怨言,副指导员的脸色也还算好看。</h1><h1>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连队,正等着开晚饭呢,副指导员又找了上来,每个排临时追加4个坑的任务,这下小兵们的怨气就上来了。部队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但也常有这种情况。咋办?硬着头皮上。我没找排长,直接找四班长商量,他们班分2个坑,其他班各1个。他简单发了几句牢骚,建议每个班分1个坑,剩下的1个坑由每个班派1名“公差”完成。我个实习副排长,人家资深老班长,这个脸色不看不行,所以我不好怎么坚持,就依了他。但事实证明他的主意管用,因为排里的情绪很快平静。在接下来的几次挖树坑,我心里忽然觉得有底多了。</h1><h1> 而且我好像学会了反思。这是个雨后的下午,天时尚好,但地利不行,这时的任务是香蕉地里开沟,泥不是泥、水不是水的,根本没法放开手脚,或者说是我思想上根本放不开手脚。我带的是六班,另有其他两个班各来一人加强。六班长接受任务时没有任何推辞,干起来模范带头,但也架不住这难缠的香蕉地,标准很难上得去。副指导员把任务交给我就回去了,按他给的标准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但看大家一身全是泥,也下不了狠心让大伙大刀阔斧地加深加宽,只是让六班长把把关、搞些修修补补,草草了事。虽然终没让我返工,也没人说我什么,但我心里明白,如果用这功夫勇猛突击一下,既不会节节赖赖拖了这么长时间,反而会干得更漂亮更利索,怎么说都是教训。</h1> <h1> (五)</h1><h1> 把副指导员彻底惹翻是那天挖塘泥,倒不是任务完成得不好,而是把工具“丢”了。因活儿重,我们向团小农场借了三把锹,快收工时下起雨,匆忙回撤时我竟忘了把工具还给人家。过了两天团里来要工具,要命的问题出现了,由于自己当时没有把保管工具的责任落实到各班,谁也不认账,这下你该明白我刚才这个丢字为啥加引号了。</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下连队两个多月,工具棚里一些小名堂潜规则我还是懂一点的。据说“建家”时工具棚连个门都没有,连队只给每个班发了一挑桶,能发展到今天这样“初具规模”,全靠兵们各显神通。还能有什么神通啊,总不能说偷吧,各种薅捡顺捞是肯定的,连队那是睁眼闭眼的,因为这么个经费节约下来千把元没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 <span style="font-size:20px;">副指导员逼得急,我只好出奇招。我欲擒故纵,找个晚上突查各班工具房,收回了两把锹,但还差一把锹怎么找也找不回来。副指导员就差没把我吃了,说这可是战备锹轻易不借的,而这一借你就丢了,正赶上师里装备大检查呢。我也有些气急败坏的,居然在很多人面前回了他一句“你还是关心你的自行车车轴吧”,搞得大家都下不了台。</span></p><h1> 发泄完我立马意识到这回失态了、犯忌了、过分了、闯祸了,工作归工作,我这可是人身攻击。可以马上补救的,一个是赶紧凑足5元钱的一把锹的赔款交上去。多少有些奇怪的是,几个副班长都没意见,好像他们都各自偷藏着一把锹似的,可是全排也就丢了一把呀。另一个是当天晚上赶紧找上门去,向副指导员陪不是,做深刻的自我批评,基本求得他的谅解。不过排长告诉我,副指导员表面上看去好像自身要求不是太严,多少有些官气,但工作上特别认真。真要彻底改变他对我的印象,必须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实际动作。</h1><h1> (六)</h1><h1> 没几天,机会就来了,小农场挖鱼塘总会战。班长们说既然是总会战,我们今天干脆不分班作业,全排围成一圈来个“向心突击”。话说得很好听,但我有数,这种大呼隆为班长们乐见,可这次是三个班长一起来“提议”,对我这个年龄比他们还小的实习副排长来说,明显感受到一种少有的压力。我咬着牙在心底里提醒自己不能迁就,坚持把任务分配到班,尽管还有个别班长有意见。这次我又做对了,因为恰恰是有意见的这位班长干得最猛,并且带动全排进度。</h1><h1> 正当胜利在望,天又开始下雨了,副指导员担心一会儿雨下大了影响会战收尾,要求我带队支援遇到硬骨头的三排。这不正是我苦苦等待的改变印象的机会吗?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块所谓的硬骨头不到一分地的面,其实别的连队早先挖过,但深度不够而且已经有积水。我一看士气已经上来,便对三位班长说,“今天的任务我们排一路领先,胜券在握,接下来的附加题我们更要做得完美,就依了你们刚才的建议,来个全排会战”。没等他们答应,我把鞋子脱了下来,第一个下到泥水里。副班长中我一直很看重的六班何贵宁下来了,四班新战士徐云峰下来了,连一直没少让我操心的经常喊肚子疼的谢新良也下来了……老天也够“配合”,雨越下越大,我们则是越干越有劲儿,冲天的劲儿,许多战士干脆把雨衣也脱掉了……</h1><h1> 几天后,连队进行小农场劳动季总结,副指导员力推给我一个嘉奖,让我感到很意外,也很惭愧。我干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推荐者还受过我的伤害。我诚恳地对他说,“军校里并没有组织指挥农场劳动这一课,其实这更能锻炼和考验一个指挥员,我得感谢副指导员帮我补上了这一课”,“嘉奖我就不要了,因为月底我们就要结束实习回校了,听说部队都会无一例外地给我们一个嘉奖”。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这个劳动季,还促使我开始琢磨许多做人的道理,比如,不能先入为主想当然,不能用有色眼镜看人。</h1><p class="ql-block">(谨以此文致敬陪我走过拖泥带水的军旅职场之初的各位老班长老战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