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谢先生今年49岁，18岁高中毕业后就从浙江老家的小山村来到西安一家买升降晾衣架的商家打工。凭着脑子灵活和吃苦耐劳，他很快就在西安站住了脚，5年后就开了一家自己的升降晾衣架的商店，既零售也批发。由于跟上了中国房地产开发的大潮，站在时代风口上的谢先生，晾衣架生意做的是顺风顺水。在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在西安娶妻生子，买房置业，攒下了近千万的身价。</p> <p class="ql-block"> 或许是中国人骨子里的烙痕，谢先生12年前，在已经生有两个女儿的情况下，冒着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了一个小儿子，当然为此也交了一笔不菲的罚款。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虎头虎脑地儿子，谢先生心里那是一个乐，整天盘算着如何把他的生意经传授给儿子，盘算着如何子承父业。在他妻子的记忆中，谢先生一次都没有打过儿子，有的只是溺爱。</p> <p class="ql-block"> 两年前由于大环境不好，谢先生的晾衣架生意大不如从前。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两年前喜欢抽烟和打麻将的谢先生查出来小细胞肺癌。虽然经过了放疗化疗，但谢先生的病情还是在逐渐加重。两周前由于胸腔积液、坠机性肺炎、低蛋白血症、恶病质、电解质紊乱、顽固性疼痛......被送到我们科室进行安宁疗护临终关怀。</p> <p class="ql-block"> 入科后的谢先生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在经过主管医生置管放胸水、抗感染、补充白蛋白等对症处理后，谢先生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已经能够喘着气和周围人间断对话。他最盼望的时刻就是周末上五年级的儿子放学后来医院陪他。他给一直陪在身边的妻子说，和在老家已经88岁的老父亲相比，他还是最放心不下小儿子。因为老父亲还有其他兄弟和姐姐照顾，而小儿子从此就失去了靠山。谢先生也同妻子就儿子以后的成长设计了无数的版本，包括每种版本里应该如何应对，谢先生都对妻子反复交待。</p> <p class="ql-block"> 周五早上我去查房，谢先生喘着气给他妻子说好好给他拍背，把痰都拍出来，这样下午儿子放学来来看他，他就能和儿子多说几句话了。下班前我再去病房看病人时，谢先生的儿子已经来了，胖乎乎的一个小男孩，坐在病床前埋头打着手机游戏。而谢先生则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儿子，一刻都不离开。</p> <p class="ql-block"> 看着沉浸在游戏中的小男孩，我想失去父亲对12岁男孩而言，犹如抽走了成长坐标系里的锚点。父亲的缺席会在他生命里凿出一片持续震颤的空洞，其影响可能渗透到他以后生活的各个维度。自行车链条脱落时该找谁？被同学欺负时该模仿谁的语气反击？青春期身体变化时该向谁提问？这些创伤不会随着时间自然消逝，而是会融进骨骼与血液，成为某种隐秘的生存本能。</p> <p class="ql-block"> 他的时间将会永远停滞在12岁的那个暴风夜。当某个黄昏整理旧物时，父亲皮夹克上残留的烟味会突然击穿所有伪装，那时他一定能够意识到，那些与父亲共度的平凡日子，其实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时刻，因为里面盛满着父爱。那些父亲留下的虚空会突然被填进新的星光，父亲的影子终于不再是他身后的黑洞。</p> <p class="ql-block"> 作者简介 ：曹诚，主任医师，西安国际医学中心医院舒缓医疗科主任。擅长急危重症和老年医学。是西安市老年医养结合学会安宁疗护专委会副主任委员，陕西省医养结合专业委员会常委，陕西省急诊医师协会委员，陕西省老年医学医师协会委员。陕西省保健学会医养结合专业委员会委员，陕西省保健学会医学人文专业委员会委员。西安市首届医师节市级“最美医生”称号获得者。是中国西北地区安宁疗护工作的实践者和开拓者之一。在实践中创立的安宁疗护三原则被卫健委在全市推广，被大多数同行所认可。2016年至今参与创办两家安宁疗护中心，均成为西安市安宁疗护示范单位。先后给超过500位的患者提供过临终关怀服务。联系电话13891969851（微信同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