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衣针与扁担

黄泥巴

清明时节，石臼湖边的芦苇随风轻摆，仿佛在低声呢喃，诉说着对远方亲人的无尽思念。那一片片摇曳的嫩叶，像是飘散的思绪，随风远去，却又萦绕心头。

柳枝低垂，嫩绿的小芽在春风中轻轻颤动，好像在向逝去的亲人致意。愿它带去我的思念，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





（摄于1981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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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衣针，比老式牙签还要细小，如何与扁担产生联系？这其中的故事说来话长。

我外公俞殿椿是位有名的手工裁缝，十里八村的生意都兴隆。尽管六七十年过去，外公的裁缝工具早已湮没在时光里，但那些细密的针脚，依然在我记忆深处闪着微光。外公为人忠厚老实，手艺精湛，在村里享有很高的威信。虽然家境清贫，仅有一把老剪刀、几根针线和一根木尺，但他从不计较报酬，常常走村串户为乡亲们制作衣裳。遇到困难人家，他不仅分文不取，还常常帮他们赊账置办布料，高淳戴家城的“大明”店常见他出入的身影。村里谁家有个纠纷，只要外公到场调解，总能化解矛盾。就这样，靠着双手和一颗善良的心，外公赢得了全村人的敬重。

那些年，石臼湖洪水时常泛滥，圩区的庄稼被淹，十年九不收，可外公的生意却从未冷清。他总说：“针脚要密，人心要宽。”于是，穷人家赊账，他应着；加急的活计，他赶着；连高淳薛城逃难来的花子裁缝，他也收作徒弟，说是学手艺，实则是给口饭吃。

外公的衣针除了做手艺之外，还能治病。1932年春末夏初，一种叫“干结”的流行病在溧水和凤肆虐，许多人说是发“人瘟”，西窑村似乎特别严重，有一天甚至过世了三个人。人人惶恐，家家不安。年仅3岁的妈妈不幸被传染了。外公外婆非常着急，连续几次跑曹家请先生来诊治，但因为怕传染，无论怎么请就是不敢来。外婆情急之下，泪流满面地朝先生磕了三个头，便讨回了一个砭血的法子。外公用衣针在妈妈手指上、耳朵上等扎了挤血、捏血，因为妈妈饥饿瘦得皮包骨，弱不禁风，外公不忍用力，但为了救命又不得不用点力，真是轻重不得，左右为难……感谢菩萨祖宗显灵，后来妈妈慢慢好转了。

那时，外公外婆连身十二口人，小小的缝衣针，成为一家人主要的经济来源，发挥了神奇的大作用。

外婆罗来英，娘家是本乡上罗村。因婚后子女众多，便与扁担结下了不解之缘，四季不管风霜雨雪，总是一头挑着鱼篓，一头挑着生计。清晨，她踩着露水往山乡去，鱼篓里的小鱼小虾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那些年，十个孩子张着嘴等饭吃，她走村串户，用鱼虾换米面。运气好时，晚上能煮一锅稀饭；运气差时，野菜汤也能哄饱孩子们的肚子。她的脚步，丈量过多少山路，就咽下过多少辛酸。

记得母亲说过，约1940年石臼湖洪水泛滥淹了庄稼，为生计不得不把才十五岁的大姐送到婆家（刘家）。外婆躲在灶间抹泪，外公的剪刀在红布上剪出花样，针线穿梭，缝进的都是不舍。妈妈十岁就成了家里的“小大人”，带着弟弟妹妹，守着这个家。外公跑东家走西村，针线不停；外婆的鱼篓里，生计不息。他们用最朴实的方式，编织着生活的经纬。

　　小小的缝衣针和扁担，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如同石臼湖畔的芦苇和柳叶，虽历经风雨洗礼，却依然顽强地生长着，为大地注入蓬勃的发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