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庙：我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

孙筱萍

我的老家在南京城南马巷，离夫子庙很近，因此，对夫子庙我便有了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

“文德桥的栏杆一一靠不住”、“石埧街养的”、“奇芳阁，各吃各”，这是小时候街坊邻居的口头语。前一句是指秦淮河文德桥附近的一段石护栏曾发生被人挤塌的事件，比喻某人或某事不可靠。后一句是骂人的话，意为婊子养的，石垻街在广义的夫子庙区域里，曾是历史上娼妓聚集之地。最后大约是南京人早期的AA制。

还有传统的民谣：“古书院，琉璃塔，玄色缎子，咸板鸭”，院塔大约分别是指江南贡院和大报恩寺琉璃塔，缎子和板鸭是南京的传统特产。“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女人不戴无钱用，女人一戴粮满仓”，这是描述妇女佩戴荠菜花祈求丰收吉祥的民俗活动，夫子庙作为文化中心，这类活动在此得到传承。

我上小学时候的夫子庙，大约是六七十年代，虽不如现在华丽，正规，但烟火气更浓，是孩童的游乐天堂。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冰糖球、茡荠串、泥膏糖，糖粥藕、热老菱、玉蜀黍，各种糖果甜点，五花八门，无所不有。在大成殿前的空场上常会有围成一圈看耍猴的人，远远地还能听到训狼人宏亮的桑音：“吃饱了叫唤叫唤啊！”那些都是开放式的，没有门票。有趣的是，差不多要收钱了，当表演者捧起了收钱的旧呢帽时，原本围得很紧的圈子开始松动，有的人悄悄钻出来扬长而去。场子的边角处还有摸彩的、卖洋画的、打弹子的、算命的、摆象棋排局的。下午，玩蜡嘴鸟打弹子的人来了，这些人多半是周边开剃头店的小老板。

夫子庙的街头的有多家各具特色的吃食店。我记得的有“永和园”，它家的开洋干丝、蟹壳黄烧饼、四色小笼包子很有名气。“奇芳阁”的鸭油酥烧饼、麻油素干丝、牛肉馄饨令人垂涎欲滴。据说该店还曾经接待过国家领导人。“蒋有记”的牛肉锅贴外皮酥脆、汤汁浓郁，是南京锅贴的代表性老店。“六凤居”，主打葱油饼和豆腐脑。葱油饼金黄酥脆，豆腐脑配料新鲜。家中若有外地客人到来，都会陪玩夫子庙，顺便在这里选一家就歺。夫子庙里，特色歺馆多得去了，它们承载了南京的饮食文化，也融入了秦淮河畔的历史记忆。儿时的我不理解什么叫饮食文化，只知道好吃，上人偶尔带我上一次馆子，就是小狗掉进茅缸，恶撸一回。

金陵路上是各种玩具商铺，路的东头是花鸟鱼虫售卖的集中处，蟋蟀、金铃子、小金鱼、各种小鸟，那些可爱的小生灵让孩子看得心里痒痒的。

泮宫里都是室内演艺活动，有唱大戏、说评书、玩杂技、说相声、演白局的，我常去的地方是表演皮影戏的小厅，《西游记》是我看过记印象最深的节目。泮宫里还有个棋室，对弈双方用小石子计输赢付盘费，管理人走动巡视，口中不时地喊着：“记着拈石子啊！”我的父亲曾牵着我的小手，让我爬上椅子和别人下过棋。夫子庙里还有个大光明影剧院，我的暑假电影大都在那里看，都是老片子，学生票的价格便宜。

学校紧邻夫子庙，放学早了，也会去夫子庙溜一圈，东张张、西望望，在浆声灯影中满足内心那种莫名的欲望。

时代快速发展，夫子庙已不再是旧时的夫子庙，它更加雄伟壮观、绚丽多彩，既有古朴的底蕴，又充满现代化气息，而我已老去，老去的我常忆起早年给我的童年带来欢乐的夫子庙。

孙筱萍

202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