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桃：我学生时代的革命劳动

毛桃

我小的时候，正是国家还比较贫穷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的我们，都是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无论做什么，都有着革命的思想和革命的干劲！ 还是小学生的我们，对于“革命”二字的简单理解，就是要有积极的、进步的、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的先进思想。所以，参加劳动，那也是革命劳动。 小学一年级，我就当上了红小兵。那时，只要学习好，思想进步，热爱劳动，都会被吸收加入红小兵组织。当上红小兵的那一天，一面鲜红的红领巾被戴在了我的脖子上，那一刻心里无比光荣，也无比自豪！从那时起，学习更加努力，劳动也更加积极！ 曾经有一段时间，红小兵臂章代替了红领巾，臂章上写着“毛泽东思想红小兵”。那时的我们，都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在毛泽东思想哺育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作者保存至今的红小兵臂章 记得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就常背诵这样一段语录（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它的意思，但却能背得滚瓜烂熟）：“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那时全国的学校，都开展了这样的“三学”活动。而正处在小学和初中阶段的我，自然也参与其中，但我和同学们都只参加过学农活动。每一次经历都印象深刻，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记！ 给学校菜园子送粪记得小学四年级的那个暑假前夕，班主任王秀梅老师给我们布置了学农任务：暑假期间，每个同学都要给学校积一次肥。那时，十五小的校园西侧，有一块几亩地的菜园子。印象当中，管理菜园子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戴着眼镜的、姓赵的男老师。前些日子，从王秀梅老师那里才得知，赵老师全名为赵全孝。 1975年，我们小学毕业时的合影。第二排是学校的部分老师，左二起：刘淑媛、刘自慧、王秀梅、于洁玉、于德海、赵全孝、韦建国、？、曾玉莲。 至于积多少肥、积什么肥，老师没有明确的要求。大部分同学都是在马路上扫拾马粪、驴粪之类的，然后送去学校。可是，许多马屁股、驴屁股的下面，都被主人给挂上了一个粪兜子，让马和驴们也文明起来不能随地方便。所以，马路上也不是随处都有那些个金贵的马粪蛋子、驴粪蛋子的，哪里能够满足同学们的捡拾呢！ 暑假都过去一半了，我还没有捡拾到粪蛋子，心里正着急发愁呢，那天一出门，刚好看到了伊犁电厂的那辆六根棍马车从眼前驶过，让我忽然想起来，电厂的院子里有马厩，那里肯定有马粪。 笔直的伊犁河路 伊犁电厂大门（2010.10.6拍摄） 说个题外话，拉那辆六根棍车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它高大俊美，气宇轩昂，非常漂亮。老远就能听到它脖子上的铃铛声和马蹄奔跑时的“哒哒”声，清脆悦耳。夏天的时候，车夫几乎每天都赶着它，车上放着一个保温桶向市内跑去，没多久又跑回了电厂里。几十年过去了，也没明白当年那保温桶里到底装了什么好东西。为此，我还专门问过在电厂居住过的同学，结果他们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后来，从在电厂工作并居住几十年的王志明大哥那里，才知道了那辆六根棍车拉着保温桶，是去红旗路那里的甜食店拉酸梅汤回来，专门给工人们解暑的。 言归正传，我推着一个拉拉车，去了电厂那里的马厩，没敢到里面去，只在马厩周围的地上捡拾了一些，不是太多，再加上家里的一些鸡粪，看上去足够多了。顾不上吃午饭，推着车就向学校出发了。 说心里话，这拉拉车挺大的，而当时的我，只是个四年级的小女生，所以推这辆车是很费劲的。首先，两手没有那么大，不能完全握住车把子；其次，两只胳膊几乎是向两边平展开的，才能够得着车把子。推不了几步路，两只胳膊就酸痛无力了。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车来个180度旋转，把拴在车轴中间的绳子套在一侧的肩膀上，两手扶在车把上，拉着车走，感觉一下就轻松了许多。就这样轮换了好多次，一路走过了那棵疙瘩头树、市八小、干扰台、果脯厂、体育场、针织厂、农四师医院、伊宁市卫校等处，再向西走进一条长长的、约100余米长的巷道后，满头大汗的我才终于到了学校。 原伊宁市八小巷口处 原干扰台旁边的桃源酒店 体育场大门处（王民斌拍照） 原农四师医院处 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把车推到菜园子门口，把粪倒在了那里已有的粪堆旁。菜园子那里也不见一个人影，没人登记来送肥的学生叫什么名、哪个班的、送来多少肥等。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在内心深处充满革命思想，要用实际行动向雷锋叔叔学习，学习他为人民做好事不留名，不图名利，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奉献自己力量的革命精神。所以，把粪倒下后，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虽然很是疲劳，但心里却不觉得累，因为自己也向雷锋叔叔学习，做了好事。 拾麦穗不知咋的，对拾麦穗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了，只有一些片段情景。 好像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要去麦田里拾麦穗。那时，生活贫困，粮食紧缺，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所以要去捡麦穗。 去麦田的具体方向和位置，至今已没有任何记忆了。到了麦田，同学们东奔西跑，就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撒丫子了。割了麦子的田地里，估计早已被别人捡拾过了。所以，本以为满地都是麦穗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捡拾到多少。而捡拾到的麦穗，最后交去了哪里，也没有了印象。但麦地里发生的一件有趣的事，却让我记忆犹新： 那天中午休息时，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麦田边的小树林里吃干粮。离我不远处不知哪个班的一个小男生，突然一边惊恐地大声叫喊，一边不停地抖动他的裤子。都以为是老鼠钻进了他的裤子里，周围的女生一下都惊叫着，躲得远远地观望着。起初，小男生抖的是小腿处，结果越抖似乎里面的东西越往上爬，小男生绷不住已有了哭腔。此时，一个大胆的男生一下扑过去，按住了小男生的大腿处，最后从裤子里取出来的居然是一个被捏的肢体残缺的麦穗！周围的同学们一下哄堂大笑起来，小男生也如释重负地破涕为笑！ 许多许多年过去后，我在一篇文章里看到了描写类似的情景，解释说：因为麦穗的毛刺能单向增加与衣物的摩擦力，当人体活动时，如抓挠等，毛刺就会推动麦穗向受力方向移动。而小男生用力抖动裤管，结果就是越抖麦穗越往上钻。我才终于明白了麦穗为什么会像老鼠一样在裤腿里刺挠着往上乱爬了。 挖大粪五年级寒假过后，开学没几天，班主任王秀梅老师通知我们要进行一次学农活动，班里学生分成几个小组，周日来学校厕所挖大粪，给菜园子积肥。我那小组里只记得有杨静、祝景玲、李桂梅等，其他还有谁已经很模糊了，大概有六七个人。 当年十五小的那个旱厕，位于东边，在王秀梅老师家那排住宅区的南侧。在厕所的后面，有一个向下、直通粪坑里的大约十多级的台阶。台阶一侧挨着墙，另一侧没有扶手，约一米来宽，呈45度的坡。 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坑里的粪便依然坚硬着。王老师带着我们拿着铁锹、抬把子下到粪坑里，给我们示范如何剁粪、如何抬上去后，就离开了。 我们几人艰难地剁着，每剁一下，带着粪便的冰碴子便放射状地迸得身上到处都是，时不时地还蹦到了脸上、头上。等给抬把子里装的差不多了，开始抬起上台阶。刚开始是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但前面两人得躬着身子，可是台阶又很窄，根本容不下猫着腰的两个人，只好让劲儿大的一个男生在前面。后面的两位同学得紧紧地挨在一起，还要使劲地、尽可能地把抬把子高高地托举起来，以保证抬把子不向后倾斜，里面的粪块不会掉出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台阶窄不说，台面上还有光溜溜的冰，稍不留神靠外侧的同学是很容易掉下台阶的。 等平安地上到了地面，再有一个同学上去，和他们三人一起，一人握着一个抬杆，走起来力量均衡，也要省力许多。一抬把子冰冻的大粪疙瘩，分量不轻，走走停停，等抬到菜园子里倒下，同学们也累得不轻。那时的我们都实诚，咋就不知道一次少装一些呢！ 等完成任务回到家，身上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奶奶给做的那双棉手套，也洗不出它的真面目了。还是小学生的我们，特别是小女生的我们，参加这样又脏又累又危险的劳动，至今想起，心中都有些难以言表。 在伊犁河大桥参加劳动1975年的春天，大概是四五月间，修建中的伊犁河大桥即将竣工，学校组织我们前往那里参加了一次劳动。 五年级的我们抬着抬把子，扛着铁锨，书包里装着简单的干粮，大多都是一块发糕，或一个馒头、一块饼子等，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美味的零食。同学们步行几公里，等到达那里，一半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拍摄于2019年的伊犁河大桥，桥的另一侧正在修建一座新桥。 我们的任务是，在大桥北侧离桥不远处那里，用抬把子抬土过来，倒在引桥处，垫高地基。这是个纯体力活，装满土的抬把子，两个瘦弱些的女生根本抬不动。即便少装些，但到了地基处，想把土倒在地基上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绕一大圈，从地基的起点处平缓地往大桥那里运送，而是从地基的侧面直接往上爬。所以前面的人猫着腰，尽量把抬把子放低些，后面的人要尽量举高些。脚下的土是松软的，向上爬一步便向下滑半步。后面的人一不留神没站稳，一抬把子的土瞬间便会倾泻而下，把你土埋半截呢。 也不知挖了多少土、抬了多少土，完成任务后还得拿着那些劳动工具，再一步步走几公里回家。记得我到了家，真是连吃饭的劲儿都没有了。 我家住在伊犁河路的那棵大树那里，比起住在市中心的同学们来说，我家要近了许多，他们还得多走一两公里才能到家，应该比我还累。但那时，从来听不到有谁叫苦叫累的，因为每个人都为修建伊犁河两岸人民盼望已久的大桥，而贡献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同学们都是快乐的。 疙瘩头树（2010.10.6拍摄） 伊犁河大桥正式通车的日子，我没有记住，在网上查询得知，是1975年的7月5日。但在通车前的6月21日（星期日），学校提前组织我们去参观了伊犁河大桥。参观后，老师还要求我们每人都要写一篇观后感。这篇作文，我有幸保存至今，作文的开头既是参观日期，上面还有老师阅后给出的成绩、家长的签字和年月日等。 作者保存至今的作文 在苗圃插树苗在伊宁市七中上中学时，我们的学农劳动比较多，每年的春季都有挖树坑、种树的劳动。印象最深刻的是，1977年的春季，大概是四五月份，老师又通知上初二的我们，去飞机场路苗圃那里参加插树苗劳动。 去参加劳动，同学们都非常兴奋，因为就像去春游一般，大家都带着干粮，背上一军用水壶的水，家里有条件的还会给带个煮鸡蛋；另外，平时没机会骑自行车，这一天大部分家长都会把车给我们这些光荣的劳动者骑。没车的同学，同路的同学也都会捎带上。 去劳动的前一天下午，我还自己动手，用扳子把自行车的座包放低一些，以保证自己坐在上面能完全够得着脚蹬子。 一早起来，带一块锅盔，装一壶水，奶奶给一个煮鸡蛋，心里美滋滋的。因为煮鸡蛋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大部分同学都是过生日、过六一的时候，才可以得到一个煮鸡蛋。 书包里装了一个煮鸡蛋，又有自行车骑，快乐地像个小燕子一样，拉起自行车后稍架上的夹子，把铁锨把子穿进去，一直到前杠子处，再用绳子系牢。一脚蹬开支架，如同发动了车子一般。把车推出大门，左脚踩在脚蹬上，右脚使劲在地上蹬出几大步，好似踩了几脚油门，自行车便“嗖嗖”地冲了出去。此时右腿高高地向后抬起，潇洒地跨过后稍架，脚便落在了右边的脚蹬上，人也自然而然稳当当地坐在了座包上。 一路自由奔放地骑到了西大桥，至少也有个三公里，过了马路就到了飞机场路，大概还得骑个一公里半多才能到达去劳动的苗圃（现在的林业科技大厦附近），路途虽然有点远，但一个人骑车跑这么远的路，心里甭提有多兴奋了，时不时还忘乎所以地双手脱把，杂耍似地跑一段，拽得不行。 到了苗圃，接到的任务是给一块一块的田地里，插树苗。确切地说，应该不叫树苗，它是被剁成一节一节一拃多长的树枝，切口处呈45度的斜角。按照一定的行距和间距，每个同学都蹲在田里，握着树枝用手心的力量把它斜着插进地里。 看起来是个很轻松的劳动，实则不然。大多数同学都没有戴手套，一天下来，不知插了多少根树枝，等终于完成了任务，好多同学的手心不是红肿着，就是磨出了泡，疼得要命，好多天过去了，都不见好。 去花果山挖树坑去花果山劳动，是初二还是初三，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劳动的场景，却很清晰地记在了脑海中。 一早同学们到学校集合，扛着铁锹、排着队，向着位于伊宁市东面的花果山出发了。从七中到东面的汉人街已经够远的了，再从汉人街继续向东，穿过许多不宽的巷道，巷道两边多半都是维吾尔族住户。巷道都是上坡路，到了巷道尽头，出现一片荒山，有不少的坟头、坟坑，这就是伊宁市当时的花果山。当时就想，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能叫个花果山呢！ 班主任徐双全带我们找到了任务地，是整个荒山较高的一个地方。荒山主要都是黄土，已经被整理成一层一层的梯田状，老师给了我们一个一米多点的树枝，说一个树枝的长度就是一个间距，在每个间距处挖一个坑。好在石头不多，挖起来不是太费劲。但要求挖的坑比较大，记得好像坑的直径和深度都在五六十厘米以上。一个坑挖完了，再去挖第二个。每人挖了几个坑，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完成任务后，人也快成土猴子了。 1978年，我们中学毕业时的合影。第一排是学校的部分老师，左二起：吴桂芳、程淑芳、骆富云、？、徐双全、周立群、孟守谦、杨君、冯琴韵、唐瑞华、王（汪？）红。 回家的时候，大家都一窝蜂地从花果山上下来，浩浩荡荡地穿过那些弯弯曲曲的巷道。到了四通八达的汉人街那里，回家的人便一下向四处散去，各回各家了。 那天我走到这里，不知咋的一个同伴也没了。老远看到家住毛纺厂的黄峰，走在我的前方，正想追上她搭个伴，结果她的爸爸骑着自行车来，把她给接走了。此时，太阳都快落山了，很少来这里的我，而且是单独一个人，心里非常紧张和害怕，还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回到伊犁河路上的家。心里很委屈，劳动了一天筋疲力尽，天色也不早了，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接一下我呢？ 一路向西，走过了医药公司、电影公司、三中，到了邮电局家属院处向南拐入青年街，到头向西拐入光明街，到了伊犁河路口再向南走七八十米，赶在天黑前终于进了家门。父母亲见了回来如此之晚，又疲惫和委屈的我，没有一丝丝的心疼和担忧，这大概就是那个革命年代里父母们的革命理念吧。 去巴彦岱植树这次去劳动，很清楚地记得是1978年初三的那个春季。老师要求大家都骑自行车，因为劳动的地方比较远，是离伊宁市十多公里外的巴彦岱公社。 一早同学们到三中校园集合，同学们的自行车上都捆绑着一把铁锨，有的捆绑了两把，这是有人捎带了没有自行车的同学。出发后，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队一路沿着斯大林街、解放路，向农四师花城那个方向前行，过了伊犁师范学院，就是我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了。 记得那天太阳都升起好高了，我们才到达了那里，就在马路的右手边，一片稍有些坡度的荒地上。那天挖的全是大坑，种的是杨树苗，树苗子比我们都高出许多。 在伊宁市随处可见的白杨树 那天有风，虽然不大，但铁锨从坑里把土铲出来，还是会吹出灰尘，时不时就被眯了眼。那时，没有相机，没有手机，所以也没有拍下令人难忘的、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后来，去乌市八一农学院上学及出差，每次坐长途班车路过巴彦岱，都仔细地扫视窗外，寻找那片我们亲手种下的树苗。可是，车窗外闪过的树木，让你无论如何也辨别不出是不是我和同学们亲手种下的那些个幼苗了。现如今，如果它们也都能像伊犁河路上的那些个白杨树一样，都还顽强地苍翠着，那也一定都是挺拔的参天栋梁了。 后记几次学生时代的学农劳动，让那年代的我们，把课本上学到的知识，与现实生活有了最真切的实践，真正体会了劳动人民年复一年辛勤劳作的艰辛和不易，也明白了劳动是最光荣的真实含义！几十年过去了，劳动的场景历历在目，让我自豪的是，我也曾为咱伊犁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革命力量！ 2024.12.23完稿2025.5.6修改2025.9.28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