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哟妈妈

邱令钟

<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4日,岁在乙巳农历二月初五,时当晚上11时12分,老家枫木庄村榨屋坪里,空气凝固,房前高速公路如风的车流打破夜空的寂静。妈妈安静的躺在儿们的怀中,安祥的离开了她不舍的世间,跨鹤西去,寿享86岁。</p><p class="ql-block"> 我是当晚9时赶回榨屋坪的。途经沿渡河镇,就将她的后事所需纸烛等顺便办回。她躺在老家的床榻之上,榻边围满了乡亲邻居,目送她远行……她气息微弱,等待着她的大儿回家,作最后的告别……我以额头顶着妈妈的额头,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说:“妈妈,我回来了!您放心,也告诉爷(ya),我们都很好!子孙后代都很好,很兴旺!您安心的……”妈妈口不能言,眼角淌了几颗清泪,我用纸巾为她擦掉。我紧紧捏住她的双手劳功穴与她的双脚涌泉穴,希望以我之热血温暖她的身体……她的手脚十分冰凉,胸口的热气散尽,双手腕上的余脉细微的抖动,直到脉息……</p><p class="ql-block"> 我说,大家不要哭泣,妈妈寿终正寝,高寿86岁,看到了重孙,人生没有遗憾,可谓五福并臻了!</p> <p class="ql-block">  妈妈这最后的一次大病,起于早春流感,引发肺部感染,导致心力衰竭。县人民医院周医生说她这次病得很重…… 2月上旬,在家照看她的弟媳电话告诉我,奶奶吃饭不行了,双腿无力……我们回沿渡河看望,妈妈的气色大不如年前,遂速为她置办寿衣等物……此后入住沿渡河医院3天。</p><p class="ql-block"> 真是悲欣交集。 2月14日,我与敏君自巴东乘高铁前往深圳健行家中,探望即将满月的孙子,妈妈的重孙,行前告诉她,她非常开心,四世同堂的喜乐年华呀!妈妈的照护,全赖于朝弟俩口。</p><p class="ql-block"> 2月19日上午,朝弟电话,沿渡河医院已无法救治,问我是否将妈妈接回老家安度。我说已因海康读书而租住集镇十多年了,老家缺乏收拾,生活也不方便,回去怎么办呢?还是赶急送往巴东县人民医院住院……</p><p class="ql-block"> 2月23日深夜,我们从南方返回巴东。次日,到县人民医院看望妈妈,接班照护,她已消瘦脱形,鼻插氧气,为一级护理,医嘱少盐少肉少喝水,气息微弱,靠输液补能。一天24小时,她不能安睡,每一小时要下床方便2到3次……又只能食草莓、南瓜、萝卜、豆花、合渣、混沌等易化食物,基本空腹……</p><p class="ql-block"> 她常常喊要回老家,要回老家……26日晚,我跟周医生商量,干脆让她出院,接回老家康养,遂开了一包西药,当晚出院,我抱着她放入小车,接回山城住所。她那回到儿子家中的幸福感,十分安逸。我守候床前,前后三天,耐心听她使唤……28日,她说想回老家榨屋坪,看日历,第二天为二月初二,龙抬头,天晴,是个好日子。我跟平常怕坐车的妈妈说:“送您回榨屋坪老家,我慢慢开车,您莫怕,不会晕车的!”她答应了……早上8时,妈妈很舒服的吃了一碟南瓜,给她穿上纸尿裤,告诉她解手不要紧。三个小时后(11时),即回到老家,打开纸尿裤,十分干净,真是奇迹……途经沿渡河镇,喊在家做作业的海康下楼,与奶奶握手相见,她很是兴奋,双手举着海康的手上扬,口虽难言,希望孙子长高长大的意思写在脸上……车过罗溪坝,稍停于小学门外,我们告诉她,这是孙女巧玲读小学的地方……她表示知道。再到黄荆湾,绕道车停于舅舅老家的小河边,康慈洗了几颗草莓喂她,我指着河岸上的张家屋场和屋后的舅舅坟墓告诉她,这是舅舅住的地方,她似乎已经忘记了。 </p><p class="ql-block"> 老家乡亲们知晓他们的姜大姐回家了,都跑来看望她……她被浓浓乡情包围着,感动得手脚与嘴唇都在抖动…… </p><p class="ql-block"> 阳光明媚,我打开健行姥姥送给她的轮椅,把她推出屋外,沿着榨屋坪的乡村公路慢慢推动……推过墓子坪下,告诉她,爷(ya)就在上面(2001年4月过逝,已24年了)。推过丁家湾赏一路粉白如雪的樱花。推上焦家包,近望树林子、南里湾、高速路,远望汗石、茅山岭,她高兴得像个孩子。我采下油菜花给她,她鼻嗅花香。返回榨屋坪里,停坐在燕子家的樱花树下,看国安等四人打扑克,燕子妈给她前后倒了两杯白开水,她自己用手捧着喝完,还要我采一枝樱花给她,燕子妈爽快的折了一枝递给她,她在脸上晃动欣赏……</p><p class="ql-block">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是她十分开心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身体身心向来是很好的。她跟着朝弟一家租住沿渡河镇,照护小孙子海康读书,已十多年没有干农活了,安享晚年,十分清闲。她的生活起居,有小儿媳康慈耐心照护,婆媳关系非常融洽。凡需要化钱的事儿,由我这个大儿子负责,大媳敏君也十分慷慨……</p><p class="ql-block"> 妈妈一脸福相,皮肤不老,头发三分之二还是黑的。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总是淌着笑花,偷偷的乐,她为儿子孙子们高兴。她在广场上与老家的老婆婆们相聚晒太阳谈天,总是说儿子们好媳妇们好孙子们强……她对一切都非常满意,电视只看新闻联播……她居然能认识很多字……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好婆婆!</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身体衰退,是从2024年3月下旬开始的。病因是小脑萎缩,于巴东县人民医院住院20余日,出院后,带着一包西药,吃完后,按月开两种药,早晚各一颗,由小儿媳递给她服,直到今年住院停用。可以说她一生也只住了两次医院,生命的元气好。记得她去年出院后,在无源洞逢到老乡周妈周伯,相互倾吐幸福,高兴极了,她说我爷背脚的时候,经常多谢周家吃饭喝茶……</p> <p class="ql-block">妈妈看到儿们,总是快乐得像个孩童……</p> <p class="ql-block">  平常的时候,我抽空回沿渡河看望妈妈,陪她在阳台上晒太阳,给她唱歌……敏君也常说她有一个好婆婆,像个观音,乐观,从无怨言,感觉一切皆好,一切皆乐,她不知道也不管儿们的家事国事……</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前半生还是很悲苦的,真的值得回忆。她是火烽黄高山上的赵氏孤儿,生逢乱世,两岁时,因窝窝寒流行病毒而失去父母双亲,被花尼庵一代名医姜文光先生收养……她的生日无考,根据舅舅与姨妈的回忆,她出生于1939年,与父亲的小名相同,都叫逃娃……七十岁前,她的双手同我爷(ya)一样,像松树皮,指甲都是黑的,喂猪弄饭,脚踏泥鞋,身着补巴粗布,是一个勤拔苦挣的农民……</p><p class="ql-block"> 她的一生,有恩恩怨怨,但从未与人吵过架,骂过人。她生了五个儿子,我前面的两个哥哥和朝弟脚下的元弟夭折,让她和父亲十分伤心。她待我十分严厉,用竹条鞭我,从不手软,对我寄予厚望……她待朝弟却十分心慈手软!</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也十分快乐。家族六房中,我属于幺房的长孙,各家有好吃的,都会照顾我……我童年与朝弟常吃父亲背脚买回来的奶糕,因而我们的体力元气都很棒!</p><p class="ql-block"> 妈妈与爷(ya),都是忠厚人,很讲良心,从不骗人,从不偷懒,从不铺张浪费,从不欠人情,从不欠国家的三提五统与农业税特产税,愿意帮助乡邻干农活抢种抢收……我想这也是他们福报绵长的缘由!</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葬礼,在老家堂屋举行。我没有发送讣告,没有打扰同事好友,有村中众多乡亲相送就够了!我没有让播哀乐,而是用《英雄的黎明》《千年一叹》与歌唱祖国歌颂母亲的歌曲来代替,我认为母亲不喜欢哀伤,而我们要提振精气神!</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美好的世间,一位平凡的母亲走过了她苦尽甘来的人生,子孙们将长享她流芳的美德,永如叠叠溪水,东向江海,昼夜不息,万古长流……</p> <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6日清晨7时,东方发赤。妈妈的灵柩,在乡亲们的簇拥下,沿着乡道,升于高台墓子坪,安息于樱花盛开的松柏林内,与她的夫君我们的爷(Ya)天堂相伴……</p><p class="ql-block"> 永别了!妈妈……</p> <p class="ql-block">  感谢枫木庄村的乡亲父老,感谢所有帮忙的人!</p><p class="ql-block"> 祝愿天下所有的妈妈,幸福安康,乐享天龄,人生如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