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 异（2） <p class="ql-block"> 鸟 蛇 斗</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还是半大小子，看过一次有趣的鸟蛇斗，至今记忆鲜明。</p><p class="ql-block"> 贯穿赣东北德兴县（现改市）的洎水河，那时一清见底，水下斑斓的石子一清二楚。流经花桥的这段，有块沙石滩，上面长着一蓬蓬的芭茅和灌木。我家离河只有一箭之地。夏天，这里是孩子们的好去处。当太阳西斜，暑气消散的时候，穿着裤衩的男孩，结伙奔跳地来到这里，扎进水中，游泳、潜水、打水仗，尽情地嬉笑打闹。</p><p class="ql-block"> 这天，我们五、六个孩子在河里喧闹了好一阵子，芭茅窠里传来了清脆的鸟叫。起初，没人注意它。后来，叽叽查查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不禁引起了我们的好奇，伙伴们从水里钻出来，寻声去探究竟。</p><p class="ql-block"> 果然，我们看到的情景，让人眼睛一亮。只见三、四只不知名的鸟，正在围攻一条蛇，仿佛一场空对地的大战。贴近地面振翅的鸟儿，我们从来没看过，长得那个漂亮：个头颇不小，总有筷子般长短。硬々的嘴巴，状如向下的铁钩，其颜色鲜红，像打了蜡。浑身黑白相间，中间那段真像黑绸上洒上白芝麻粒，尾巴有如飘带。地下的那条蛇，板凳略短一点，一节黑一节黄的，是有名的巨毒金环蛇。进攻者是长尾巴乌，防御者是金环蛇。只见一只乌飞着狠々地啄了一口竖起半个身子的蛇，蛇灵活地调转身子，凶猛地向鸟追去。鸟儿早已腾空，在蛇的头顶不即不离，好像在挑逗。它的伙伴从蛇的背后，又毫不客气地啄了蛇一下。蛇刷地转向追逐这只鸟，半身贴着地皮，愤怒发出嘶々的声音。可是鸟多势众，又有两只乘势同时啄了一口蛇的背脊。蛇在地上打着圈子单打独斗，鸟在空中从各个方向进行攻击。钩嘴鸟欢快地喳喳叫着，金环蛇不断地扭动身肢乱咬，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不远处观看着，目不暇接，犹如面对一场紧张的战斗，没人出一声。渐渐地，我们发现蛇明显地招架不住了，昂起的头越来越低，转动身子也艰难起来，速度越来越慢，只有挨啄的份，没有多大反击的力量了。它似乎意识到这点，突然停止了争斗，贴地急速地爬行，完全是走为上计的套路。但钩嘴鸟剩胜追击，瞅准机会，不停地啄着慌不择路、无力反抗的金环蛇。没跑上几米地，前面有几块卵石垒起的石堆，露出条缝隙。蛇一头钻进去，准备逃过一劫。但它的运气不好，石头就那么两三块，远没有形成一个深洞。蛇头进去了，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扭来扭去没有着落。几只鸟一齐落在金环蛇身上，双爪钳住它的身子，硬如铁钩的嘴不停地啄着，甚至把整块的肉撕下来，仰天吞咽着。蛇开始还能扭动一两下身子，最后连尾巴都不动了。钩嘴鸟开始了饱餐，还时而抬起头，骄傲地四顾，大有战胜者的气概。</p><p class="ql-block"> 观战的小伙伴目睹了这一幕。当蛇处于劣势开始逃跑时，有人提议救它一命，立即遭到大家的反对。我们都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牢记不能同情恶人的古训。据说，观世音菩萨都说过“见蛇不打三分罪”。于是，我们欢呼起来：“胜利了！”又回河水里玩耍起来。</p><p class="ql-block"> 白 蚁 皇 后</p><p class="ql-block"> 白蚁，一种白色的蚂蚁。它腐蚀木质纤维，可以蛀倒百年大树，能夠倾覆凌云大厦，为害极大，为人所憎恨，必欲除之而后快。</p><p class="ql-block"> 我在林场当砍伐工的时候，有天的活儿是修筑林道。这是供人用板车运输木材的道路，不宽，最宽处也不会超过两米。但木材砍伐到那里，林道就必须修到那里，随山势蜿蜒。我们在倾斜的山坡上，破石挖土，不经意挖到了一个白蚁窝。它在一棵腐烂的树蔸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有大半个箩筐大。窝的颜色像水泥，但质地疏松，一两锄头下去，窝就破了。里面是纵横交错的细小的通道。数以万计的白蚁惊惶地溃逃，成堆的白蚁卵到处都是，就象破防的城市，一片混乱。</p><p class="ql-block"> 工人们见多了，谁也不在意，继续干着活。有个姓徐的工人却仔细地拨拉着破碎的白蚁窝，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他高兴地喊起来：“找到了！”工人停下手里的活，有人问：“找到宝贝了？”老徐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样什么东西，放在手掌上，喜笑颜开。大家围上去，看到的是一条从未见过的爬虫。它大小如小拇指一样，通体白色，近乎半透明。奇怪的是，它的头部不像一般的爬虫那样，直接地长着眼睛和嘴巴，而是不伦不类地长着半个暗红色的蚂蚁，有会动的细小头部，上面长着钳子似的嘴巴，能活动的细若蚊足的两对前肢。这后面相对来说是其大无比的身子，身子一节一节地异常分明，每节下面都有脚，好像还是两对。这脚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它在人的手掌上不会蠕蠕爬动。托着这条蚁头虫身的玩艺，他激动地告谢我们，他过世的父亲是中医生，据老父说，这东西烘干，碾成粉口服，对人有大补，抵得上一支上好的人参。又以百事通的口气侃侃而谈，告诉大家这玩艺是白蚊皇后，成千上万的白蚊孽障，都是它下的卵变成的，是它的子孙。听说有这样的宝贝，大家都有些惊异或者说兴奋，有人想从它手里拿过来看看。老徐却坚决推开他的手，认真地说：“不能抢我的宝贝！”他摘了片巴掌大的树叶，小心地把蚁后包起来。又扯了根柔软的细藤条，轻轻地捆好，放在空饭盒里一一由于山场离住地比较远，林业工人都是带中饭在山上吃的。</p><p class="ql-block"> 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听老徐说这条白蚊皇后的结果。是他炮制好后吃到肚子里去了，还是送了人，抑或卖了钱，没人知道。但看他的体力，似乎没有什么长进，不像是吃了上等好参的人。 2025.3.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