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与女船长的邂逅

黎明

昵 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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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报纸曾报道敢为人先的“十姑娘”，她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打破“女子上梁房要坍，女子上船船要翻”的谶语，成为勇敢的女船员，驾驶着渡江登陆艇穿梭在浦江两岸，成为黄浦江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与她们有过难忘的邂逅。

1975年3月，我上技校，学校有一船员班，全班48名学生，其中有12位女生，我差一点成为她们的班长，因视力没达标，我去了另一个班。不久，学校组织学生游览江海，登陆艇沿着黄浦江驶出吴淞口，在波澜壮阔的长江上拍浪前行。学生们好奇兴奋，眺望长江，筹措满志。微风吹佛着女生凌乱的长发，婀娜多姿的少女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在船厅迈起激情舞步。我站在甲板上凭栏远望，暗自蹉跎，此生注定与船长无缘。三月的邂逅，我对12位女学员留下了较深的印象。我担任了校团支部书记，与她们交往多了起来。在月光下，我们一起阅读，畅谈理想；坐公交车，一起赶赴乒乓球比赛赛场；一同集训，出席市里的学生运动会；排练节目，参加职工文艺演出......

两年后，我当了一名钳工，十位女生成为单位有史以来第一代女船员，各去各的岗位，无甚交集。然，命运总是伴随着巧合。我的钳工生涯一开始，就参加了单位登陆艇的建造，负责船舶推进和机械传动装置的制作、安装和调试，而她们正是为新建登陆艇而培养的女船员，我与十位姑娘又一次邂逅。

这时的姑娘们不再是在校时的羞涩女生，个个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丰韵娉婷。站在乘风破浪行驶中的登陆艇上，显得英姿飒爽。登陆艇建造调试过程中，我时不时地去机舱察看运作情况，也会去驾驶室操作一番。工作之余，我常与她们聊天、讲故事、猜谜语，她们也会问一些船舶机械运作中的问题，相互间多了些互动和了解。

自从十姑娘接手了两艘登陆艇，她们真诚拜师，虚心好学，潜心操练技术，进步很快。驾驶的船舶从蛇形踟蹰前行，慢慢地江面上涌起一道乳白色优雅的航行轨迹，登陆艇平稳顺畅航行；在船舶靠码头时带桩，从缆绳扔不远，到一套一个准，流下许多汗水；刻苦学习内燃机知识，熟悉机舱各种设备，掌握一般的故障处理方法，确保船舶的安全运行；船靠码头后，拿起拖把，清洗舱面，保持船舶清洁明亮。一年后，在她们的努力下，成为出色的女船长。

船员的水上生活是艰苦的，女船员尤为不易。船员需24小时驻守在船，船员舱内没有空调，不管是在寒冷的冬天，还是在烈日高照的夏天，她们都以船为家，随时准备应急出动。炙热的太阳熏黑了俏丽的脸庞，寒冬的冰凉冻伤了细嫩的手背，凛冽的寒风吹散了秀美的发丝。但她们依然迎着朝阳，带着微笑，每天驾驶着渡艇，装载着行人和车辆，穿梭在黄浦江上，在夕阳西下的微光里，将渡船悄悄地泊在码头边。

一次，毗邻的炼油厂发生重大火灾事故，现场灼伤人员面目惨不忍睹，消防车、救护车呼叫不停，抢救伤员刻不容缓。那夜，姑娘们驾驶着登陆艇，送渡一辆辆车、一批批人，为挽救伤员的生命，登陆艇续航不停。在她们心里，把工作和渡江人的需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这是救死扶伤。像这样半夜出紧急任务的情况经常发生，关键时刻她们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体现出时代青年应有的担当。

十姑娘就是这样，日复一日默默地驾驶着她们的登陆艇。我与姑娘彼此心灵间是有些相通的，也很喜欢她们。但我也有憧憬，青春徘徊。“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那是仓央嘉措的感受，那时，我还是想读书深造，心里也有她们的身影。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几无往来，我读书，她们每天穿梭在黄浦江上。

多年后的一天早上，我狠命的蹬着自行车往江边赶去，到达江岸时，登陆艇已徐徐地离开了码头，我孤零零地扶着车，站在江边。但见渐渐远去的登陆艇又驶了回来，“咣当”一声响亮，登陆艇的铁门重重地搁在江岸斜坡上，船上传来一片惊讶声，我猛然惊醒，在众目睽睽之下，低着头快速地推着车冲进船里，周围的人说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随着熟悉的三声汽笛响起，登陆艇缓缓地离开码头，转身向对岸驶去......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我在等待与女船长的再次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