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中篇小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 雨 知 时 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7</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包红到二道河综合商店上班已有十几天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上午，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包红手里买铅笔时，突然对她说，你长得很好看！包红一听，心里一阵乱跳，急忙对小姑娘说，你这个小姑娘也长得挺漂亮！</p><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包红想起小姑娘的话，便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相貌是这么漂亮：白皙的脸上像擦过脂粉，没有半点黑斑，呈半透明状，嘴唇红润如樱桃，放着青春光泽的双眼皮眼睛，显得松散的纤细的披肩发，苗条而略显丰满的身材……所有这些都给人一种娇慵的美。她觉得自己光彩照人，简直可以与维纳斯媲美。</p><p class="ql-block"> 这样以来，包红感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便容易解释了。一群群无所事事的男青年光顾商店时，活泼的显得更活泼，沉默的显得更沉默。他们无事找事，无话找话，一会儿要试试一件这样的衬衣，一会儿想买一条那样的裤子；有的说想请包红参谋一下样式合不合身，有的说请她参考一下颜色好不好看。结果他们谁也没有买一件衣服。包红在收叠他们试穿后的衣服时，会明显地感觉有几双探照灯似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射来。她无意识地扫他们一眼，他们便局促不安，目光急忙转向别处。这时他们有的脸立即涨得通红，有的则装作若无其事。不过这时他们都不说话，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沉默期。随后他们就一个个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更有甚者，有几个素不相识的顾客三番五次地买糖果给包红吃，还有的人故意在她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有钱。</p><p class="ql-block"> 一天中午，天气阴沉沉的，几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顾客光临。四周死一样寂静，清闲得过于无聊。正当包红睡意朦胧时，来了一个顾客——中等个子的男青年。一开始包红以为是柳逢春，忙站起来迎上去，一看不是他，转而就问：同志，你想买点什么？</p><p class="ql-block"> 买一袋合力28牌子的洗衣粉。男青年带点自负的口气说，从衣袋里掏出几张面值100元和50元的钱，拈出一张递给包红。包红拿出一袋洗衣粉甩在柜台上，又找了零钱和几颗糖果给他，说，没有角票儿了，就找几个糖果给你吧。他接过零钱数也不数，丢下糖果转身走了，什么话也没说。</p><p class="ql-block"> 包红佯装不知道这个男青年的用意，等他第二天又到商店来时，包红当着几个顾客的面对他说，你昨天掉了几个糖果在这儿。她把糖果给他后又去招呼别人。等把几个顾客打发走了后，包红发现这个男青年还站在柜台旁看着她。于是她又转身问道：你还想买点什么吗？</p><p class="ql-block"> 不买什么了……男青年嗫嚅着，带点尴尬的笑，迟疑地问道：你贵姓？</p><p class="ql-block"> 包红笑了笑，无所谓地回答说，免贵，姓包。</p><p class="ql-block"> 男青年好像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立即掏出一块钱来说，买糖果！还没等包红把糖果拿来，他已摆出要走的架势。</p><p class="ql-block"> 包红立即叫住他开玩笑似地说，喂，怎么啦，想请客？这个客请得不怎么大方哟！他转身抓了一半糖果，留下一半推给包红，又没说什么，推车就走。结果留下的一半糖果“颗粒归公”了。</p><p class="ql-block"> 又一天，包红正在睡午觉，突然听见另一个营业员在大声喊叫：包红，快上班！时间到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以为天还没亮。</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起床动作太快太急，她感觉头晕，脑袋像是不长在自己身上，心里非常不舒服，服务态度也生硬了些。这时一个男青年嫌她找的钱有点破旧，要求调换。她打着算盘不吱声，也不想动身。见这个男青年还执意要换，她伸手抓了几颗糖果想给他“弥补”一下，他随机应变，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说不吃你的臭糖！说完阴丧着脸走了。包红盯着他的背影说，难道还要我向你赔礼道歉？钱破一点又不是不能用！语调虽然还算平静，可一股冰凉的感觉寒潮一般掠过她的全身，她的心因气恼而紧缩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快下班时，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走进了商店。妇女一看见包红就自言自语地说，都是一般大的姑娘，看人家长得又白又嫩，我的姑娘怎么又黑又红，脸上还长满了酒刺……包红一听，挺不好意思，忙替她的姑娘解围道：皮肤黑里透红是身体健康的标志，有什么不好？姑娘一听脸更红了，什么东西也没买，撇下她的母亲转身出了商店……</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包红的工作。包红觉得和这些俗不可耐的顾客打交道，自己也变得很无聊，很俗气。想想这些，包红心里很不是滋味。下班一回到寝室，她就打开录音机，美妙的音乐像一阵阵清风，把她的烦恼逐渐吹散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本来是包红安排自学高中数学的时间，可一到晚上，她就想看小说。她觉得看小说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但有时她却以找小说为名，在寝室里翻来覆去地找这找那，一晃就浪费了半个小时。等她发现后，无情的时光已离她远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还是没有一个系统的、切实可行的计划。有时随便拿一本书在手里，也只是做做样子，心根本就没安定下来。</p><p class="ql-block"> 听说市里这次又给草林镇下达了几个招工指标，可包红的父亲又未能给她争取到手。这对包红的精神无疑又是一个打击。尽管如此，她还是要逆流而上。她想，不管怎么样，她的学习是不能放松的。这次招工指标问题，对促进她学习将是一个“反作用力”。</p><p class="ql-block"> 如今，包红在做临时工的情况下坚持自学，她感到很吃力，很困难。除了上班，她还要上街买菜，做自己的一日三餐，还要每天换洗一身衣服。她感到有很多事是互相矛盾的，主要是时间太紧张。面对这些，无尽的烦恼又随之产生。她总想找一个人说说自己心中的苦闷。要是柳逢春在身边该有多好啊！她想。她已有十几天没有见到柳逢春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人在困境中希望有人分担痛苦，也像在顺境中喜欢有人分享快乐一样，渴望得到别人的安慰。想到柳逢春，包红立刻推开书本，铺开信纸给柳逢春写信，邀请他星期天来二道河……</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