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隐退的职业“农村剃头匠”

天涯觅芳草

在岁月的长河中，许多古老的职业如同被时光遗忘的珍珠，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悄然隐退于历史的舞台。农村剃头匠，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曾是乡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如今却只能在回忆中寻觅其身影。

在过去，农村剃头匠是备受尊敬的手艺人。他们走乡串户，肩挑一副剃头挑子，一头是火炉、烧水的铜壶，一头是工具箱，里面放着推子、剪刀、梳子、剃刀、刷子、香皂、毛巾等工具。那清脆的“唤头声”（一种用铁片和竹筒制成的发声工具，剃头匠用来招揽生意），在乡村的巷子间回荡，仿佛是乡村生活的一首独特乐章。

剃头匠老邱是周边几个村庄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手艺精湛，不仅能剃出各种发型，还能为顾客刮脸、掏耳朵、按摩头部，让顾客舒舒服服地享受一场“头等”待遇。他熟悉邻里乡亲每一个人的喜好，知道谁喜欢光头，谁偏好分头，谁的头发比较硬需要多花些功夫。尤其是谁家的孩子满月。剃“满月头”更是老邱的独门技艺。他能哄化孩子的哭闹，轻柔地让刚满月的孩子顺遂地推剪发型。孩子的爷爷奶奶也会另谢一个二毛钱的红包，寓意孩子将来出人头地生活红红火火。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剃头匠的技艺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乡村生活的一种艺术。

那时村头的槐树下、农户的屋檐前都是他的流动工作室，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无论男女老少，都爱来找邱师傅剃头。大家图的是个方便，习惯了他的手艺；邻里乡亲则喜欢在理发的同时和老邱唠唠嗑，听听他那些陈年旧事。老邱剃头的手艺堪称一绝，他那双粗糙却灵巧的手，拿着剃刀在头发眉目间游刃有余。剃头时，老邱总是先用热毛巾敷在顾客的脸上，那热气腾腾的毛巾带着淡淡的肥皂味，让人瞬间放松下来。随后，他便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剃刀在头发上发出“刷刷”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曲。不一会儿，一个清爽利落的发型便呈现在眼前。老邱还会细心地为顾客修整胡须，用剃刀轻轻刮过下巴，那冰凉的触感让顾客既惬意又舒坦。

剃头过程中，老邱总是和顾客聊个不停。他就像是一个乡村的“百事通”，从家长里短，农事收成，行业动态，聊到生活习俗，邻里琐事乃至国家大事，无所不晓。村里的张大爷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失眠，老邱便关心地询问缘由，还给张大爷支了几招，让他多吃点清淡有营养的东西；有利于睡眠质量。李婶家的母鸡最近下了很多蛋，老邱便打趣地说要尝尝李婶爆炒土鸡蛋的手艺，顺便给她家的鸡蛋做起了“广告”。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聊，让剃头的过程不再枯燥，反而充满了人情味儿。老邱的剃头摊，更像是一个流动的乡村“社交中心”，人们在这里传递快事、交流信息，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农村剃头匠的职业逐渐走向了衰落。改革开放后，农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对于发型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传统的剃头匠技艺虽然精湛，但已经无法满足人们对时尚、个性的追求。理发店如雨后春笋般在乡镇兴起，这些理发店不仅环境舒适，而且发型师们能够为顾客打造出各种流行的发型，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顾客。

与此同时，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大量涌入城市，乡村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儿童，他们对理发的需求相对较少，传统的剃头匠那种慢工出细活的模式，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外，现代理发工具的出现也给传统剃头匠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电动推子、吹风机等工具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理发的效率，传统剃头匠所依赖的手工工具逐渐失去了市场。曾经被视为宝贝的剃刀、剪刀，如今只能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尽管面临着诸多困境，但仍有一些剃头匠坚守着这份传统职业。他们大多是过往年代的理发师傅，对这份职业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依然挑着剃头挑子，穿梭在乡村农户的巷子里弄之间，为那些上了年纪行动不便且愿意找他们理发的少数老人服务。

在他们的手中，传统的剃头技艺依然被传承着。他们依然熟练地使用剃刀，为顾客刮出光滑的脸庞；依然用梳子和剪刀，为顾客打造出简单却舒适的发型。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传统技艺的执着和坚守，仿佛在告诉人们，这份职业曾经的辉煌不应该被遗忘。

然而，他们也深知这份职业的未来渺茫。他们的子女大多不愿意继承这份职业，认为这是“老行当”，没有前途。他们自己也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岗位，而这份传统技艺也将随之消失。

虽然农村剃头匠这个职业正在悄然隐退，但它留给人们的记忆却是温暖而深刻的。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剃头匠的挑子是乡村生活的一抹亮色，他们的技艺为人们带来了舒适和快乐。他们不仅是理发师，更是昔日乡村生活的见证者和记录者。

如今，当我们回忆起那些与剃头匠有关的日子，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那清脆的唤头声，那熟悉的剃头挑子，那舒适的理发体验，都成为了我们心中珍贵的记忆。

农村剃头匠这个职业的隐退，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但他们的技艺和精神，却应该被我们铭记。他们是乡村文化的传承者，是传统手工艺的守护者。他们的故事，让我们感受到了乡村生活的质朴与美好，也让我们对那些即将消失的传统职业充满了敬畏与怀念。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或许再也找不到那些走街串巷的剃头匠，但他们的精神和记忆，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让我们珍惜那些曾经温暖过我们的传统职业，让它们在我们的记忆中继续绽放光芒。

农村剃头匠这个职业虽然已经悄然隐退，但他们曾经的存在，却为乡村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温暖和色彩。他们的故事，如同一首古老的歌谣，虽然已经唱到了尾声，但那悠扬的旋律，却永远回荡在岁月的长河中。农村剃头匠，或许会在时代的浪潮中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他们所承载的那份乡村情怀，将永远在人们的心中熠熠生辉。

《作者简介》:孟新法:1964年生，浙江湖州市南浔区，南浔镇，横街村人，爱好文学写作。1986年从事乡村见闻稿刊撰写，曾有多篇文章刊登于齐鲁文学杂志！湖州日报，南浔时讯报。2016年至2024年进入单位从事警务工作，2024年3月退休，2024月5月成为南浔区作协会员。